对话《过春天》导演白雪
《过春天》是白雪做了十年全职主妇后的处女作,去年拿下了平遥国际电影节的最佳影片、最佳女主角,是多伦多电影节的开幕影片,还入围了柏林电影节,提名了亚洲电影大奖。
片子讲的是一个16岁少女走私水货的故事,她住在深圳,每天过境到香港上学,为了实现和闺蜜一起去日本看雪的愿望,她每天放学的时候,偷带几部手机到深圳来挣钱。
她的妈妈是大陆二奶,爸爸是香港人,生活被迫在深圳和香港两个城市间分裂,身份也在学生和走私者之间来回切换。
“这不单单是一个讲青春成长的电影,而是一个时代的切片,是我们当下社会的一个写照。
”自述 白雪 16岁少女的双城记
16岁的佩佩总是一个人。
她每天一大早从深圳过关到香港,搭港铁去上学,傍晚放学再回到深圳。
她在深圳有家没朋友,在香港有校园生活,却没有家。
这是一个特定时代的典型香港故事。
2001年,香港裁定1997年在香港出生但父母皆为内地人的庄丰源胜诉,自此,只要小孩出生在香港,哪怕父母双方都不是香港居民,孩子也可以享受香港身份。
许多内地父母纷纷赴港生子。
这一热潮直到2012、2013年才宣告停止。
2013年1月以后,香港所有医院,无论公立还是私立,都停止接收来自非香港本地孕妇的分娩预约,什么时候重新开放,没有预期。
在这十几年中,有超过20万“双非”(父母双方都不是香港居民)婴儿在香港诞生。
这些“双非”小孩长大之后,可以和“单非”(父母有一方不是香港居民)的小孩一样,选择跨境上学。
目前,每天往返香港读书的深港跨境学童有3万左右,包括幼儿园、小学和中学。
这批孩子或多或少都有“我是哪里人”的身份认同问题。
主角佩佩就是这样一个出身于“单非”家庭、天天跨境上学的小孩。
这些女孩子,处境其实都很尴尬。
我认识的几位女孩,爸爸是香港人,妈妈是内地人,她们在深圳说着广东腔调的普通话,跟香港的同学说地道的香港粤语,跟自己妈妈打电话说的是四川话、湖南话。
我问她们:你觉得你是哪里人?
她们眼神躲躲闪闪,回答我:我有香港身份。
她们脸上的胶原蛋白还很多,但是少了青春少女的该有的光彩和飞扬。
几位女孩的家庭,都有各自的问题。
她们内心深处对父亲或母亲的怨念是很深的,深到她们自己都不想去触碰。
为她们写一个故事,成为我创作的原动力。
16岁去走水 “过春天”这个说法很有诗意,但它其实是水客的行话,意思就是“顺利过了海关”。
“走水”(走私水货)是片中的一个关键情节。
佩佩和闺蜜一起许了一个心愿,去日本北海道看雪。
为了攒钱,她想办法打工,偶然接触到了香港的水货集团,于是开始每天放学后偷带几部iPhone过关回深圳。
剧中她的年龄被设置为16岁。
在香港,16岁就可以拿身份证去打工了。
这也是一个特别暧昧、灰色的年龄段,还差一点就是成年,但是又不是成年。
佩佩和水货集团的花姐
渐渐地,佩佩发现自己在“走水”这件事做得很成功、很自信,游刃有余。
水货集团的小仓库变成她放学后最愿意待着的地方。
在日常生活中,她其实是缺乏存在感的,但是她在走水(走私)这件事上找到了存在感。
所以不惜一次又一次,铤而走险。
深港版“青春禁忌游戏”佩佩闺蜜的男友、男主角阿豪是佩佩成为“水货客”的引路人。
他像其他香港年轻人一样,也打着几份工。
阿豪其实是佩佩生命一个阶段的过眼云烟,但在这个时间段,他们俩能够惺惺相惜。
影片有一场很多人都会说起来的、很性感的一场戏。
阿豪和佩佩决定干一票大的,一次带很多iPhone去深圳。
在阿豪家大排档旁边的一个小房间里,阿豪用胶带把iPhone一个一个绑的佩佩身上,在佩佩的腰间缠了一整圈。
我们就想拍一场很热的戏,光线是炙热的红色,化妆师给他们脸上弄得全是水和油,美术老师加了电风扇在场景里。
他们是马上就要“亡命鸳鸯”的感觉,两人有眼神对视,但什么都没做。
两人的感情,我理解是青春期的荷尔蒙,并不是真正的爱情。
母女从对峙到和解 佩佩的妈妈是二奶,佩佩能理解爸爸,但不能理解妈妈,妈妈是她最深的隐痛。
佩佩的妈妈有着移民梦,一直在向往别处的生活。
她其实是一个特别天真的女人,甚至比佩佩还要少女。
她可能不太会当一个妈妈,她觉得只要给佩佩钱,让她跨境念书,对佩佩一定是件好事。
我对她有一种悲悯的心情。
可能她在年轻的时候犯了一些错误,但是这个事情是不可逆的。
有了佩佩之后,她也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
佩佩自己后来因为走私,受到一系列惩罚。
她也见到妈妈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的移民梦再次破灭,两人开始和解。
她开始正视自己,正面面对自己的身份、家庭、母亲。
我觉得这就是成长的意义。
香港和深圳的双城拍摄我们的故事是发生在香港一个很特定的环境下,是靠香港的北边,接近深圳,是一个上水社区的概念。
跨境学童为了方便,会选择靠近深圳的地方上学,比如上水一带,这些地方通常也是水货客的聚集地。
像佩佩这样的女孩,生活不会超过旺角,更不会到港岛。
所以布景也是按照上水区域的样子来做,不会出现港岛感觉的风景。
我们希望能够区分香港和深圳。
在深圳,我们基本是固定镜头,比较稳,但一到了香港,我们就是手持镜头居多,很贴近人物,很有挤压感,这是一开始,我就和摄影指导确定的方向。
声音处理也是有区别的,深圳的声音比较开阔,香港的声音感觉很逼近。
整个电影对真实性的要求是很高的,它不是一个青春题材的类型片,从场景到人物造型都非常追求真实。
十年全职妈妈的第一部电影
从2007年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毕业至今,十年里有一个标签一直在我身后:一个写不出剧本的待业主妇。
在这十年里,我有了家庭,有了一个孩子,基本没有收入,也不懂什么是赚钱。
有很多次想去公司上班的念头,最后也都打压下来。
我的家人,尤其是我的先生,非常包容我,一直没有对我抱怨。
我拍了几部短片,电脑的文件夹里大大小小几十个多个创意,但都是大纲。
2013年,我又考入了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读艺术硕士,因为这个硕士需要一部长片来毕业,所以我想逼自己一把,后来确实也是在学校期间完成了《过春天》的剧本。
剧本真正写作时间只花了一周,但是准备时间有两年。
一开始,我想写一个跨境学童的故事。
我自己是6岁离开西北老家,来到深圳,在这里一直生活到18岁。
1990年的时候,香港已经是繁华的大都市,深圳还满目都是稻田,只有我家门口的一条路通往广州,我经常是两脚泥泞,独自背着书包上学。
如今这个地方是深圳的中心区,福田CBD,我可以说是深圳速度的一个亲历者。
两座城市的对比和变化,在短短30年间,诞生了很多关键词,“单非仔”、“水货客”,这些词可能以后都不会再有。
我想给这个时代做一个记录。
为此,我做了很多调查,在深圳香港往返两年,采访笔记3万多字。
还去接触不同社会层面的人,去博物馆看历史,阅读了大量研究香港的社科类文献。
我的视角也开始拓展,不仅仅是关注一个16岁的少女,还有她的朋友、父母和周围的人。
片中的男主角阿豪,和舅舅一起生活,还把鲨鱼文在身上。
我小时候在深圳,总看到香港的新闻里面播报鲨鱼又上岸咬人了,海滩上挂起来有鲨鱼出入的旗帜。
大逃港时期,上一辈的人从广东偷渡到香港,要游过那片海,有些人就被鲨鱼吃掉了。
阿豪的父辈,就是这样一个被鲨鱼吃掉的人。
想去看雪,是佩佩一开始走私的原动力。
香港是热带城市,跟深圳一样没有冬天。
我小的时候会听到香港新闻里面播报,今天哪个山上有结冰,然后很多市民就去围观。
其实是很小的一撮冰,但是因为大家都没有见过雪,所以就很兴奋。
“雪”在这个片子里,也是人们心里向往“在别处生活”的一个象征吧。
左一为白雪导演制片人是我的先生,我们一起拍一个作业这部电影的主创——摄影师、声音指导、作曲、制片,大部分都是我本科同学,基本上我们是手拉手长大的。
后来,他们在各自的领域都比较出色了, 我这次拍戏是毕业十年后第一次合作,所以大家有回来帮我拍作业的感觉。
中间为白雪导演我先生贺斌是制片人之一,在我心里他其实是一个艺术家。
他本来做录音师、电影作曲,四五年前决定要转行做制片,我这部电影正好给了他一个契机。
很多人问起,说你们夫妻俩,一个导演一个制片人,肯定会吵疯了吧?
但是整个过程中,从筹备到拍片现场,我们俩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吵架。
可能是因为夫妻多年,他知道我的标准在哪儿,他自己心里面的标准可能比我的标准还要高,所以大家都想要去做到最好。
我们拍完戏,大部分人都已经离开深圳,他说我带你去见一些人。
然后他就做了一些我们剧组的小纪念品,挨个去谢谢曾经帮助过我们的片警、消防局、口岸办的朋友们,人家会觉得这个剧组的年轻人有担当。
这个举动特别让我感动。
我自己可能都没有想到。
我心里面是很敬佩我先生的。
主妇生活的意义十年的家庭生活并不是没有意义的,尤其是当了母亲之后。
我处理佩佩和她母亲关系的时候,和我生孩子之前相比,心态就不一样。
这十年我最庆幸的是,在事业没有进展的时候,我的生活没有停下来。
做电影是能够直白地看到一个创作者的内心,我更加认识到自己是一个怎样的人。
很多人看过电影说,我不太敢去触碰人物真正的痛处,我刻意在保护我的人物。
比如佩佩也只是在窗外看了一眼,父亲和香港家人一起吃饭,都是很克制的。
结尾的地方,佩佩带着妈妈一起走上香港山顶。
能够站在山顶望向一片未知的未来,是我自己心里面想的一种对待人生的态度吧。
我觉得不需要把特别多的东西说得明白,日子还是得继续地往前过,温柔地看世界也没有什么不好。
作者 / 米奇首发 / 新媒体女性在电影院二刷了《过春天》。
导演白雪的处女作,提名了柏林国际电影节新生代青年单元的最佳影片。
这部片排片不多,但上座率挺高,特别是大学城一带的电影院,首映时全满座了。
作为一部国内不打架不斗殴不堕胎不狗血也没有启用流量明星的青春片,《过春天》在一个特定的语境里把16岁少女青春期的敏感、躁动、欲望、压抑、孤独、迷茫、痛苦、焦虑都拍得很到位,并透过女主角的视角十分自然地带出了关于家庭关系、身份认同、价值感等议题。
少女的青春故事被深深地扎根在香港和深圳两座城市中,或者说,这两座城市中最混乱最精彩的边缘地带,比如关口、旺角以及华强北的水货市场等。
电影扣住了女主角刘子佩的单非身份。
电影大部分的对白是用粤语完成的。
刘子佩的父亲是香港人,母亲是大陆人(听口音应是定居深圳的北方移民)。
饰演女主角的演员黄尧祖籍河南,在广东佛山长大,她出色地完成了这个角色。
这种身份的特殊性决定了这个故事是一个“她人的青春”,而非一种主流青春叙事。
有影评说这是一部披着青春片外壳的公路片,我表示理解。
如果说公路片的最大特点就是人物穿梭在不同空间中的冒险,一直“在路上”。
那么《过春天》给我最大印象就是少女在青春欲望的驱力下不断在各种边界之间游走,寻找着身份和存在感。
或者说,电影再现了一位少女在女孩和成年女性之间、在香港和深圳之间、父亲与母亲之间、粤语和普通话之间、在中学生与水货客之间、同性情谊和异性吸引之间的流动,正如电影的英文标题crossing,以及电影配乐所呈现出来的电子节奏感。
电影里最直观的空间边界就是港深分界。
刘子佩居住在深圳,去香港上学,她每天都要过关。
影片一开始拍的就是港铁线,这个交通工具时常出现在镜头里,因为它是刘子佩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这道地理边界区隔了刘子佩父与母、学校与住所,但她没有在任何一个家人那边找到想要的归属感。
看得出来刘子佩更喜欢香港,更亲近父亲,更习惯说粤语。
在深圳的家中,她几乎从来不和整天玩乐的母亲交流,也没有任何社交。
而在香港,她会主动跑去找父亲说话,会参与她的闺蜜和暗恋的对象所在的游艇派对。
但是,父亲有自己的家人(刘子佩很可能是私生女),她暗恋的对象正是闺蜜的男友,因此无论在家庭还是在欲望关系中,她始终都没有自己的位置。
与此同时,单非身份也使她无法完全将自己视为香港人。
在电影前半部分的一个场景中,刘子佩为了赚日本机票钱去餐厅打工,她听到说普通话的大陆客人来店里抱怨丢了戒指,同事吐槽说“这些人是这样的啦”,继而在问她的家住在哪里时,她便低头说“好远的”。
她不想暴露自己住在深圳,只能闪烁其词。
在接下来她坐上地铁和过关的时候,镜头分别呈现了她倒映在玻璃上的双重影像,暗指着她的双重身份,或者,她并没有任何确定的身份。
在这种苦闷和迷茫的状态下,刘子佩加入走私团伙似乎变得顺理成章。
每天在港深边界穿行的单非中学生身份,成为了走私水货的最佳庇护。
于是刘子佩开始在法律边界游走,电影将此表现为一种摇摇欲坠却恰到好处的冒险与危机感。
就像观众看到她加入花姐的团伙之后,就会担心她何时被抓获。
电影中有三次定格镜头,分别在走私小哥被海关查到后在情急之中把四台苹果手机塞到刘子佩手上、刘子佩第一次带水货过海关之后的轻松心情、以及子佩因害怕而拒绝了花姐要她携带枪支之后在门口看到流血的巴基斯坦人。
三次定格恰好体现着她被卷入越界行为、完成越界行为、面临着被迫进一步犯罪的时刻。
流畅叙事中的停顿似乎提醒着那些无形边界的存在。
不过,观众看到更多的不是一个少女的堕落,而是一个少女的成长。
因为在此过程中,刘子佩终于获得了一种被肯定的个人存在感和价值感,那是她在原来生活中所没有找到的。
在带水货过程中,她得以接触学校和家庭之外的世界。
在走私团伙中,她的能力被花姐和其他人肯定,她也有更正当的理由见到和了解到她所暗恋的阿豪。
香港花姐和深圳水哥就像她深圳母亲和香港父亲的补偿。
花姐强势、有见识、“不依靠男人”,而母亲却总是依赖着男性,钱也被男人骗走了。
刘子佩想变成“佩佩姐”,一个在走私团伙里才能被塑造起来的理想认同。
她的活力被唤起,非常认真且敬业地奔走在海关和法律边界。
当然,这背后还有一层重要驱力,即少女的欲望。
电影夹带着一个青春片里常用的三角恋叙事,即“闺蜜抢我男朋友”,但是导演没有把这个叙事拍成狗血剧,而是让少女一直在欲望的边界试探和压抑。
刘子佩暗恋阿豪,但努力赚钱的初衷则是为了和闺蜜陈颂儿(Jo)一起去日本旅游。
这三人的形象都很丰满,Jo的家境不错,但家里将所有的资源都给了她弟弟,家人带着弟弟去爱尔兰读书,却让她留在香港嫁人。
观众可以理解Jo最后情绪的爆发:她被家人欺骗,又感到自己被最好的朋友欺骗,进而在阶层和出生上攻击刘子佩。
而阶层相当的阿豪和刘子佩则在走私过程中越走越近,彼此理解和信任。
但这两人实际上并未越轨。
刘子佩始终没有和阿豪表露心意,阿豪也没有。
在某种程度上,这两人的情感是难以言喻的。
全片并没有任何拥抱亲吻镜头,却精确地捕捉到了那些暧昧懵懂且躁动不安的青春期欲望。
正如许多影评都在赞美的那段绑手机戏码。
在那场戏中,红色暖光从画面右侧打入,左侧是移动的黄光,人物被镀上燥热的色彩。
两人在一个狭窄的中景镜头里相互把水货手机绑在各自腰上和腿上。
紧张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对话内容从未来的打算变到触及内心的鲨鱼和雪。
手机绑完后,镜头拉远为全景,阿豪和刘子佩相互碰了一下啤酒瓶子,关系的亲密性又被微妙过度到合作伙伴的状态。
而欲望的不可言说和无法定义,拆解了三角恋中“两人抢一人”的竞争套路,还原了情感本身的复杂性。
最终,所有这些边界的跨越都在警察的介入下所终止。
可以说,警察的出现如此及时,他们不仅阻止了少女被性骚扰,被教唆进一步犯罪,也将整个电影叙事维系在了一个没有因越界而彻底失控的平衡里。
跌宕起伏的“过春天”结束了,刘子佩又回到了自己的日常生活中,闺蜜离开了,她放生了小鲨鱼,并开始和一切和解。
背景乐从贯穿叙事的电子乐,转换为一段抒情钢琴曲。
影片最后,是刘子佩带着母亲来到阿豪曾带她去过的飞鹅山顶眺望。
这是一场懵懂暗恋之后留下的秘密场所。
母亲在山顶感慨道:“这就是香港啊”。
而刘子佩却看到天空落下的一片雪——她十六岁许下的生日愿望实现了。
度过下雪的季节便是春天。
这仿佛是这座几乎不下雪的城市给她的一点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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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就是这么一种奇怪的生物,总向往着自己没有的东西。
小孩子盼望着快快长大的时候,成年人在回味无忧无虑的童年。
老人们感慨岁月无情青春不再,少年们渴望褪去青涩游向大海。
女主人公佩佩刚满16岁,这样的年纪,将熟未熟,踮起脚尖就能够到伊甸园树上的青苹果。
这样的年华,也正是春天走到尾声,阳光雨露滋润着,好风好水看了个够,荷尔蒙像急速生长的树苗噌噌往上蹿,渴望着盛夏的躁动和寒冬的冷酷,“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好作为成人的洗礼。
佩佩想看雪,说到底也是一样的心理,想亲眼看些没见过的事物,亲身感受些不一样的体验。
“过春天”除开走私过海关这一层行话的含义,一语双关的就是这另一层年少青春的悸动。
好的电影就像一枚杨桃,从不同角度去切,都能切出不同的形状。
《过春天》里的人物关系、心理状态、社会面貌、历史背景都被切过了,我只想从几个小细节来切一个小剖面,作为一点点补充。
细节一:佩佩跟Jo去游船河,其实是阿豪和同伴特别组织对男士收费的聚会,小女生是吸引他们的筹码。
细节二:佩佩晚上在饭店打工,到昏暗的后巷扔垃圾,被突然冒出的乞丐吓了一跳。
看惯港片港剧的都知道,后巷是犯罪的多发地,细节三:佩佩随阿豪去花姐的窝点,破旧的唐楼,逼仄的楼梯间,陌生带监控的房间。
同样的,这也是影视剧中常展现的三教九流集合之地,甚至罪犯的藏身之处。
细节三:佩佩去华强北修手机,跟着陌生人指示到更隐蔽的楼上去,身边围着一大堆语言不通虎视眈眈的男人。
细节四:佩佩因为修手机迟到,直接去了收货人水哥家里,当她毫无防备地走进去,水哥探出身子拉上大门,镜头就这么冷静地定定不动地持续了几秒,特写着关上的大门。
细节五:佩佩面对水哥端来的水果,毫不犹豫地吃了下去。
细节六:佩佩跟着阿豪多次独处,大半夜上过飞鹅山去过大海边,在逼仄的仓库里互掀衣裙绑手机。
每个少女的青春期都是一场盛大的冒险,是命中注定,却突如其来。
她看不到危机四伏,恶意随时可能不期而至,哪怕战战兢兢如临大敌,都未必换得全身而退,更遑论荷尔蒙萌发的幻想里,危险反而成了最大的诱惑,她们渴望着冲破鱼缸的束缚,去拥抱未知的大海。
然而少女们往往阅历有限,她们厌倦了乏味的安全感,祈盼危险带来的刺激感,却不知道危险分寸几何,她们用善意去度量外面的世界,却不知陌生的恶意可以如何狰狞。
《过春天》试图描摹一种更加立体的青春图景,“冒险”这一切面切出的,是跟《黑处有什么》遥相呼应的主题。
我们看着佩佩的青春如何跑过人生的十字路口,一次又一次浑然不知闯入险境,一次次为她提心吊胆,又一次次替她松一口气。
还好她没有碰上存心伤害她的人。
还好她没有泥足深陷而不能回头。
还好她的一切惊险都是有惊无险。
忘了是看谁说过的那句话,世界上最美好的成语就是“虚惊一场”。
佩佩是少女青春大冒险的幸存者,她本已走进社会新闻的一角,在法律和道德的边缘徘徊试探,花姐的耳光和阿豪的退缩抽醒了她,她不过是个不知深浅也不懂爱情的小丫头,还没学会游泳就想往大海深处迎接风浪。
她不知道暴风雨可以多狂,大海可以多深邃宽广,年少的友情多么珍贵难得,大人的世界多么复杂艰难。
她甚至不会知道,当她幸运地被当头棒喝所以及时抽身时,有些少女的人生已随着凋零的青春一起无疾而终。
刚看完过春天,这部电影是描述90后的香港学生的现况。
作为一个97年的香港人看完后还是非常有感触的(此处只做解读,不含透剧)1. 在香港上学,住深圳。
这是因为九十年代的香港男人收入特别高。
内地工资当时大家知道只有几百到一千,但是港人已经有一万多两万的收入。
所以在这样的条件下,较多港人会在内地包二奶包三奶,甚至不小心诞下儿女。
但是多数港人比较负责,把二奶生下的儿女申请成香港户口(二奶没和港人结婚,或者结婚的老婆不满六年便离婚,所以没有香港身份证。
儿女母亲不是港人所以这类90后被称为单非)此片的母亲为未结婚的二奶,所以没有证件,只能居住在深圳方便女儿在港读书(香港免费义务教育到高三)。
2 . 无工作,每天打麻将整天打麻将的母亲是否很奇怪呢?
其实多数港人比较负责,就算没有结婚或不再来往,只要有儿女的存在。
每个月给与二奶与儿女的生活费也会一分不漏。
所以母亲每天打麻将无所事事也无所谓(包括我的母亲和多数单非的母亲)3 . 带水货被抓会怎么样一般分为四种处理方法1:退回香港(要交退港费)2:补税(三倍以上的税)3:没收以并给予白单(一年三张白单就会坐牢)4:直接坐牢(违禁品)前三种为普遍走私的处理。
一般水货有分类,杂货(食品与化妆品等等)<电子产品<生肉<违禁品毒品与枪械处理方法根据份量与个人纪录决定,违禁品毒品枪械一般直接判无期徒刑或二十年牢狱。
(如果从深圳带烟来香港被抓会罚款2000+15港币一支烟的税款,香港虽然是免税港,但有烟酒重税)
这张为白单,收集三张即可享受判刑5 . 过春天春天是指走私者过了海关这一关,迎来了春天(出工资),所以过完关后会说春天。
观后感:作为一个香港读书深圳住的单非,非常高兴有一部这样的电影,并且以文艺片问世。
十四岁的我,第一次踏入水货生活。
香港的法定工作年龄是十六岁以上,住深圳的我们如果每天放学带一些东西过来,就能赚回搭火车来回的钱(50$来回)更能赚一点外快。
人物与故事描写都是非常写实的港式学生生活。
其中与父亲的相处模式,虽为父亲但感情不深,剧中父女对话之间有较多的“无语”。
父亲就像是一个称呼,见面就是为了吃饭与要钱。
什么旅游什么梦想什么抱怨对于一个只有父亲称呼的人,丝毫说不出口。
并不是在拖剧情,该段描写的特别好,单非人士深有体会,留守儿童也会有所体会吧?
导演白雪,三万字的笔记不是白写。
这部电影中我们较多看到了导演所强调的女性独立自由的力量,女性情感故事。
每每的第一次,第一次的接触社会人士,第一次帮四眼过关,第一次兼职。
到后面的逐渐能够独立完成。
过关时的紧张感随着走私的货物增加,走私的老练也逐步的提高。
导演拍摄单人过关走私的时候,用人物近脸拍摄显出人物的紧张感。
团队走私的时候,又改成了用远景,一目了然佩佩带队时已经有所成长。
特别是拿货的时候,导演一般都给到暗光,毕竟是一份见不得人的工作。
最后一次过关令我印象深刻,虽然是用半身拍摄,但是感觉所有海关好像都注视着她,人物的内心紧张感强烈,从关头走到关尾让观众完全代入角色中,内心独白在场景长拍中完全取代。
这才是文艺片的魅力吧?
佩佩这样的16岁少女,从刚开始与社会人士的接触,到相处融洽。
她透着少女的青涩,就算相处融洽,她依然是16岁的青春期少女,依然透着青涩。
角色演的非常好,不成熟的脾气,不可接受的好感,有着妒忌心却没有心计,与父母的关系处理,她都完美饰演出来了。
剧情不悲不喜,犹如人生变幻莫测。
暗恋、翻脸、欺骗、恐惧何为悲?
或许只是人生给予的考验,经历与接受后,好像事情不过如此。
直到最后,你还是你,只不过经历了一些事,自身改变了一些些,但是人生继续。
结局,并没有交代许多事情,留给了观众思想空间。
俯视着整个香港,这个压力与繁忙的社会,啊!
这是香港!
放佛定格在了这一秒,建筑还是建筑,生活还要继续。
如果对你有帮助可以赞一下或者分享给更多看过该片有所不解的朋友们,谢谢!
这个120分,是赞美这部影片对于一个被大多数人忽略的群体的关注。
这个群体是时代的产物,指向文化现象,囊括了关于代际、身份认同、家国故土等诸多复杂层面的问题。
而在这样一个如此复杂的、堪称社会学文本的语境之上,《过春天》非常难得地借用了青春片的外壳,把这个本来就是在讲时代变化的故事,拍出了动感,一如它片名上的「过春天」。
《过春天》的复杂社会意义,来自其主角佩佩的双重身份,每一重都是港深地域、文化乃至政治特性所带来的遗留产物,一重是跨境学童,学在香港,睡在深圳;一重是水客,偷带水货iPhone,行色匆匆走过海关。
「过春天」这个词,放到水客身上的意思,是他们在走私时所使用的行话,意味成功过海关;而放到拿着香港身份证,刚好16岁的跨境学童佩佩身上,又是从少女迈向成年,跨越到一个新季节的意味。
像佩佩这样拿着香港身份证,在香港上学,住在深圳,每天需要过境上学的儿童还有很多,据统计,2017年春天,每天往返港深两地跨境就读的学童已经突破三万人。
他们中有很多,是父母均非香港人,赴港生子拿下香港身份证的「双非」儿童。
这样的身份,或许相对而言还会有稍强的内地归属和认同性。
但和他们相比,佩佩的「单非」身份恐怕还要复杂些。
她的父亲是香港的一名保安,母亲则居住深圳,职业暧昧,终日沉迷麻将。
每天往返两地的佩佩,不仅夹在地域的狭缝之间,也夹在家庭的夹缝之间:在香港,她度过自己的学校时光,有朋友,却很难称得上有家;在深圳,她有个象征但残破的家庭,却没有朋友。
原本在青年人身上共聚的这两块最为重要的、构成生活的两大版图,因为「跨境学童」的身份而变得分裂,也是佩佩及其所代表的一代人的群体,身份认同混淆的来源。
影片也在影像上,用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来展示了这种分裂和港深两地差异化的空间。
在香港的部分,多使用了手持镜头,随着人物的视点而晃动,剪辑密集,有很强烈的呼吸感,也与香港本身紧凑、拥挤、逼仄的城市空间浑然天成。
而当佩佩回到深圳的时候,镜头和景框都变得固定,镜头也更长。
而每一次佩佩进入到一个新阶段,比如进入到水客行业,又或者是在这个行业里走得更深一步的时候,影片都会采用定帧的方式,配以节奏感极强的电子乐,来将这种新阶段的感官刺激,放大到最强。
导演白雪在映后的对谈里讲到,自己为这个故事坚持了十年之久,往返港深两地无数次写下了数万字的笔记,有时候她都快要坚持不下去了,甚至去找人算命,对方跟她说,你再坚持一下下吧。
听到这段话的时候,真的觉得无比动容。
如今让这部影片和我们见面的白雪,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一次「穿越」,捧起奖杯的那一刻,跟片中佩佩经历阶段变化的定帧时刻何其相似,不过,也只有那么一刹那,现在,白雪已经进入了下一个新的阶段。
影片对于港深两地两种完全不同质感的影像风格,正好是从佩佩的视角出发构建的,那就是她眼中的香港与深圳。
一个充满诱惑、刺激、青春的冒险和试探边界的快感;一个虽然安全稳定,却充满成人世界的无聊和平庸之恶。
电影的英文名Crossing,显然具有着多重指向,它是佩佩过海关、过边境的穿越,也是走私行为、青春期跨入成年、从守法到违法的穿越,它同时在物理意义、生理意义和精神意义上得到叠加的强调,而文化身份上的穿越,则是其中最为沉重的一环。
片中佩佩和阿豪那场暧昧的在身上捆手机的戏码,是唯一没有穿越边界的、青春期欲望的试探。
佩佩是拥有着跨文化身份的群体。
她未曾在香港真的落地与生根,这也是为何在香港的场景中,从她视点出发的镜头,都更像一个观察者的原因,她是局外人。
但她毫无疑问也在努力地试图融入香港的文化圈。
她对香港的体认,其实基本只停留在学校的领域内,对港人真正的生活方式、香港的文化氛围、社会状态的了解,几乎是处于一种真空的状态,所以她才会为好朋友Jo日本之行的邀约而拼命挣钱,并因此机缘巧合,通过Jo的男友阿豪,接触到水客的工作。
可以说,水客这个行业,更多是为佩佩提供了一个在学校之外,真正认识到香港社会和成人世界的途径。
在花姐和阿豪所在的那个走私iPhone的狭小基地里,就是她切实触摸到香港规则的空间。
《过春天》中的这种双城关系,也代表了被香港电影滋养大的一代如今是如何去书写香港这个地域的。
导演的视角、佩佩的视角、手机走私货作为物品的关系,都意味着香港这个地域与内陆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反转式的改变,香港不再是应许之岛,大陆才是淘金地。
从这个角度上说,《过春天》是时代变化的贯穿者。
由此,一直穿梭在双城之间,无处落脚的佩佩,也终于在这个法律边缘之地,得到了一个小小的、暂时的、摇摇欲坠的落脚点。
这在某种程度上,也与深圳被道格·桑德斯称为「落脚城市」的观察对应起来了,与香港隔着后海湾相望的深圳,是一个让移民工人难以落脚的城市;与之相对,拿着香港身份证却难以融入香港社会的跨境学童一代,同样无法在香港和深圳之中的任何一处落脚。
在赴港生子的政策已经被叫停的现在,「双非」学童已经成为独有的历史造就的一代,「单非」学童的群体也面临着类似的困境。
「动感号」的开通,让香港到深圳二十六公里的距离,短到只有十四分钟,这条路,有起点,亦有终点但对于这一批被历史造就的年轻人而言,他们的起点被架空在一个特殊的时代现象里,终点,却不知要到何处去寻。
原载公众号「虹膜」,有删改。
这个世界美好的人事物有很多。
春日里一株盛开的花树,夏天倾洒在湖面上的雨,秋日晴空下一地金黄的银杏,寒冬中一场纷纷扬扬的雪。
还有16岁的女孩子。
16岁的女孩子啊,身上蕴藏着这个世界最丰盛的秘密,与无限的可能。
花朵如何绽放,树枝如何抽出新叶,16岁的女孩子便如何生长。
可是所有的美,都常常包含着脆弱与危险。
16岁的女孩子,也是这个世界最美好却也最危险的一根弦。
它随时可以弹奏出美妙的音乐,却也随时可能崩掉、毁灭。
这个世界的全部份量与价值,值得与不值得,似乎都呈现在了这个年龄的女孩子身上。
这也是《过春天》里,所呈现出的16岁女孩子。
在电影里你也会看到,身为女性的我们,如何从最初的天真与沉于幻梦,慢慢开始懂得这个世界的复杂,甚至残忍。
如果你有幸成长于完整而有爱的家庭,或者足够强大,或许还能保持那份单纯。
但破碎与残缺,是这个世界的常态,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挣扎、逃离、寻找,和幻灭。
所有女性的命运,都最牵动人心。
1香港是一座总也说不尽的城市。
狭小的半岛和岛屿上,硬是挤下了700多万人口,绝大多数人都只有立锥之地。
多少故事,便在这挤挤攘攘的岛上发生着。
就像张爱玲在《倾城之恋》中的开头:“胡琴咿咿哑哑拉着,在万盏灯的夜晚,拉过来又拉过去,说不尽的苍凉的故事──不问也罢!
”以香港为背景、以16岁少女为主角的电影,也多少带着一点这样的气息。
刘子佩,高中生,母亲是住在深圳成天打麻将的女人,父亲是香港的货车司机。
破碎的家庭,残缺的亲情,便是这个女孩子的成长背景。
每天往返于香港和深圳之间,上学,回家。
总是戴着耳机坐地铁,奔波在途中。
却怎么也掩盖不住青春的芳华,少女的明媚。
尽管有着这样的成长环境,电影的前半段仍然是色彩明亮的。
佩佩有一个亲密的朋友阿JO,两个女孩子一起踩着铃声进教室,一起逃课,一起在天台上喝着奶茶放飞青春,一起谋划去日本看雪泡温泉的圣诞旅行。
那就是青春的模样啊,青春的美好与灿烂、两个16岁女孩子对远方的想像与向往、彼此间的亲昵友情,都快从屏幕上溢出来了。
但又如张爱玲的那句名言:人生就像一袭华美的袍子,上面爬满了虱子。
总有一些故事,会在行进过程中,把所有表面的华美撕开来,让你看到袍子下面的不堪。
就像16岁的少女佩佩,为了攒够去日本旅行的钱,要去餐厅打工,承受繁重的工作与客人的怀疑,要在打工之后坐上列车,深夜返回深圳。
要面对母亲生活的颓靡,偶尔带回家的男友;还要面对父亲的缺失,身在底层的窘迫,和他与自己不相干的生活。
在那样破碎环境中成长的女孩儿,内心里有着多少的孤独、对爱与温暖的寻觅。
这样的人是危险的,因为别人提供的一点点温暖与情谊,都像是暗夜中的火光,照亮了她脚下的路,让她甘冒风险为之一搏,即便这路上荆棘丛生。
2所以,她会为了和阿JO的友谊,去挣到日本旅行的钱;为了挣钱,成了违法带水货iphone过关的水客;又在带水货的过程中,意外地从水货团体中得到温暖与看重,从而越陷越深。
女孩子每向前一步,都有着内心缺失的推动。
她所有想要向外获得的,都是在家里寻觅不到的东西。
而一旦有人提供这样的东西,便会成为填补她心中缺失的拼图,成为她想要亲近的那个人、倚靠的那棵树。
对佩佩来说,水货头花姐是这样的人。
她对她的照拂与看重,为她提供了团体中的地位和价值,所以她为她出谋划策,为她带更多的货,甚至差一点帮她带枪过关。
孤独而单纯的女孩子啊,一点点的善意都可能让她奋不顾身,却也可能成为被别人利用的棋子。
而将她带入行、又阻止她带枪的男孩子阿豪,是另一个给她温暖与情谊的人。
所以她会为他做很多事,甚至最后背叛花姐,与他一起私自带货出关买卖。
无论在哪里,她都是那个帮忙的、被合作的、甚至是被利用的人。
她的身上,有着太多的缺口,有太多需要被填满、被满足的空洞。
她想要寻觅爱与温暖,才会陷入走钢丝般的颤抖与危险。
却也在这个过程中,一点点看到人的几张面孔。
曾经笑脸相迎的人,却也可能在利益受损后翻脸不认人,羞辱、打骂、践踏。
温情脉脉被撕破,尊严倾刻扫地。
3有时候,青春的美好,就在于它不知道自己的美好。
就像看着电影中的佩佩,还有在生活中偶尔遇到的中学女生,她们即便穿着校服、素颜朝天,但身上那股蓬勃欲发的新鲜朝气,都已经完胜妆容精致的都市成年女子了。
就像电影中的一句台词,精妙得不得了:十六岁,卜卜脆。
可是看着这样的女孩子,也总是会暇想:总有一天,她会长大成人,未来的她,会长成什么样子?
是像她的母亲这样吗?
贪图安逸享乐,总是陷入不体面的境遇,被男人欺骗,独自一人抚养孩子。
又或是像花姐这样,不相信男人,自己成为大姐头,带着一帮人走钢丝做生意,却也可能哪天说被灭就灭了。
还是,能够普普通通地成长,考一所大学,进一所公司,拥有一份体面而稳定的工作,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结婚生子,与丈夫一起养家糊口。
可能有爱情,也可能没有。
又或者,命运乖巧,时来运转,遇到一个有钱男人,成为她的妻子(或者如她的母亲一样,成为被包养的情人),从此被金屋藏娇,免去劳作,却也不自由(甚至不体面)地活着,并有被抛弃的风险?
再或者,靠自己打拼,并在好运加持下,成为职场精英、高级金领,甚至是独自打出一片江山。
可能结婚也可能单身,但不论哪种境遇,内心都甚是孤独。
在这些命运当中,最有可能、甚至是最好的人生,或许就是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普普通通地过一生。
这不也是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没有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女孩子的命运吗?
电影的结局在审查的压力之下是有些突兀的,警察解决了一切违法勾当。
而16岁女孩子破裂的友情、无果的爱情、当水客挣钱的门道、和水客团体间的冲突与合作,都戛然而止。
未尽的人生,却仍在绵延。
当她带着一直生活在深圳的母亲爬到山上,俯瞰整个香港时,母亲发出感叹:这就是香港啊。
那时,你会感到一个16岁的女孩子、甚至是已经成人的母亲,所面临的整个宏大世界、复杂社会、万千人性,与她那纤薄无常的命运。
而你只是希望,这个在青春岁月里便探视过社会复杂的女孩儿,会在未来的人生道路上走得平稳顺畅。
就像是祝福自己,祝福每一个曾像花骨朵儿一样新鲜水灵的女孩子,在这短短一生中既能保有初心与纯真,又足够坚强到抵挡人世风霜。
即便有一天人到中年、老年,仍然活得新鲜灿烂,没有陷于生活的泥淖中自暴自弃。
《过春天》是一部地质层次极丰富的作品。
据说拍摄前导演曾花费大量时间游走港深、撰写调研笔记,虽然采访时她仍谦称影片得益于影像实践的可贵机遇和超强的制作班底。
不过对影迷来说,使我们如教徒般诚挚感激的更在于:电影/影像自身道出了什么?
需要仔细倾听和辨别的是,哪一部分是属于导演和摄制团队的,哪一部分又是不可控地超出了影像的制作——即超出了语言、影像符号,超出了一切人为掌控的技术,却精准直逼我们存在的无意识领域的那个部分。
对《过春天》来说,正是在这个溢出的影像空间中,蕴藏着难以言说的迷人之处,这也是自电影诞生以来,人们始终如痴如醉地倾听/观看/应答影像之深沉邀约的真正原因。
从裂隙中绽出佩佩的双重处境,首先体现在地理及法理意义上被区隔开的空间:深圳和香港,二者被一道海关切割。
居住在深圳却在香港上学的佩佩每天都要经过这道关卡。
然而,正在这习以为常的空间裂隙中,一种差异的内在经验开始在佩佩身上盘踞、扎根和滋生:一方面,处境中的身体正热烈地向世界绽出;另一方面,身体又只能被动地、循环往复地抛入/扔出截然不同的城市空间。
与此同时,物理时间的切割也作为不可置疑的“标记”内嵌在年轻的身体上。
青春期少女佩佩刚过16岁,终于到了可以去餐厅兼职打工、独自旅行的年纪。
“法定年龄”是成人世界的邀请函,隆重地在生理和法理层面认证了个体生命。
然而,未被道出的一重真相是,对于这张“成人”标签底下的个体生命,没人能把握其真正“成熟”到了何种程度。
更普遍的情况是,那些 “成年”的个体,如影片中的佩佩,往往只怀揣着零星懵懂的世界意识,尚未形成更清晰的自我面目——在这个焦灼的十字路口(the crossing)上,一切仍处于无言的混沌,偶尔有灵光闪现,但又迅速被家庭、学校等日常琐事所遮蔽,再次陷入苦闷的沉寂。
16岁的生命就这样处于昏昏沉沉又亟待爆发的拂晓时刻,率先作出反应的是身体,它无言又事无巨细地承载着空间的强行宰割,并直观地体验为空间化的、处境中的身体:香港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天桥、隧道、上上下下拥挤狭窄的街道,建筑空间沉默地律令着身体,直至适应它石屎丛林的节奏。
极具反差、饱和度、刺激性的都会视觉经验,同样深刻烙印在身体上,无形地重塑着现代城市-身体的感受方式。
闪烁变幻的霓虹灯、呼啸飞驰的车辆地铁、急速行进中的人流……香港的城市空间就这样直观显现为手持镜头下丰富活泼的运动-影像,伴随着如同心脏搏击般的电子乐节拍;空间化的视听经验无孔不入地渗透和冲击着佩佩年轻的心脏,也邀荧幕前的观众与之共振。
过了海关,深圳的城市影像瞬间趋于平静。
佩佩身体的位移,拽领着观众从先前剧烈震动的港地体验中撤返出来,在舒缓的钢琴乐和大量长镜头、静止镜头中,回归母亲所在的、近乎凝滞的空间。
此时,影像简洁干净,以呈现室内空间/佩佩家为主,色调也变得朴素柔和。
日常生活中的重复、迷茫、虚无一览无余,体现在佩佩母亲阿兰身上,平日不是和姐妹彻夜打麻将享乐,就是与男人纠缠——还无意中被翘课的佩佩和女友撞见。
至此,熟悉安宁的家庭空间也开始崩出无形的裂痕:佩佩的父亲是香港人,与佩佩母亲分开后重新建立了家庭。
在导演镜像处理后的画面中,透过玻璃是饭店内父亲的新家庭新气象,站在街上朝父亲望去的佩佩的身影同时映在玻璃上,二人看似近在咫尺,事实上却隔着无法跨越、无法沟通的裂痕/玻璃,彼此都难以朝对方更进一步。
佩佩的日常处境就这样一次次地被切割,打破了感知的连续性,与时间的尺度(16岁)和法的律令(法定年龄)一起渗入,阻断了佩佩本源性的生命时间,切断了自我体认的延续性。
一种深切的遗憾和哀悼,便成为某种否定性的力量内置在了佩佩的生命中。
然而,对佩佩来说,正是处境的缺口意外地开启了生命的深度体验,在被强行中断和制止的位置上,张开了欲望的真实切口。
从无到有,从断裂到生成,年轻的生命正在以一种更强势的意志和姿态回归,隐秘的生命经验正在发生。
越界激活心跳不同于女友Jo,佩佩的青春期充满了隐秘的危险。
Jo是土生土长的香港少女,她的青春期单纯明了,偶尔的烦恼也止于圣诞去日本该吃什么玩什么、阿豪对她是不是专一。
对于未来,只知道自己考不上大学会被安排去国外念书,因此也明白日后必然会和阿豪分手,甚至Jo自己也说不清到底算不算爱他。
同一时间,与Jo形影不离的佩佩,却在秘密地体验另一种人生。
第一次是佩佩被动接受的:Jo带她参加游艇派对,游戏中被要求跳水。
此前一直抽离地观察周围人事物的佩佩,短短思考了几秒就毅然将自己丢下了水(相反Jo却选择撒娇不跳水)。
跳水这一举动极具隐喻性:不会游泳的佩佩极为要强,无知者无畏地下了水,将自己彻底抛进未知的海水/处境中。
果不其然,入水之后,佩佩第一次感受到了某种无言强烈的窒息(正如海水般彻冷)。
被救出水后,这种危险与求生意志并存的极致经验,却无意识地滞留在了佩佩身体里。
第二次激活,是过海关时意外接到游艇上认识的水客马仔抛来的iPhone——稳稳接住了抛掷而来的危险。
此后,身体便彻底寻着这股危险诱人的记忆而去了,佩佩正式以水客身份潜入了另一重隐秘世界:不明真相却成功“过春天”后,影像第一次出现了令人窒息的骤停。
犯罪的、逾越禁忌的快感使年轻的心脏本能地漏跳了几拍,在这脱离日常线性时空的神圣静止中,第一次拽出了生命的原始节奏。
更重要的是,这异样的生命节奏还带来了意外之财。
在对金钱的现实需求,以及内心某种未知欲望的鼓动下,佩佩主动加入水客组织,在另一重断裂的世界中,以水客身份一次次成功“过春天”,逐渐获得花姐的信赖和水客们的认同,自信地成为了“佩佩姐”。
新世界一往无前地敞开了,一次次成功走水、迅速累积的金钱和自我主宰的权力感,助长着佩佩的信心和欲望。
然而,某种不可知的危险也正向她靠近:花姐提出要佩佩运送枪支是危险升级的重要信号。
同一时间,佩佩走出房间却无意中目击厕所角落的暴力事件。
影像和心脏再次骤停,本能地感到窒息和恐惧的同时,佩佩却更强烈地被另一股巨大诱惑所吸引。
尽管在阿豪的提醒下最终未履行花姐的要求(“你知道花姐究竟是什么人吗?
头脑放清醒一点,那是枪,要坐牢的!
”),但佩佩的内心已然无法回头。
濒死与深呼吸心脏骤停的瞬间,佩佩却失重般地感受到一种诱惑,某种程度上,濒死体验才意味着下一秒的触底重生:唯有短暂的溺水窒息,才会本能地激发出最具求生意志的深长呼吸,只有在心跳骤停的间隙,生命深渊中的原始脉搏才会剧烈启动。
如此极致体验的诱人之处在于:在临界处标记生命,在断裂的时空中,建立起一条强韧的自我延续的甬道。
至此,我,终于开始成为我自己。
聪慧敏感的佩佩本能地直觉到了这种致命诱惑,以及它所带来的愉悦。
对极致内在体验的追逐,拖曳着佩佩偏离了“和好友去日本看雪”的初衷,驱使她从无意被抛入险境,转变为主动追逐这种逾越禁忌的快感。
生命力极其旺盛的佩佩,就这样不断以孱弱而无畏的一己肉身撞击着存在的临界境况,与看不见的父法赤身肉搏。
此时,金钱也彻底转变成越界快感的凝结物。
最初,佩佩莫名“充当”水客却意外收获金钱,钱的第一次现身就是与危险的行动、禁忌的快感绑定在一起的。
当正式“成为”水客,她对钱的态度也出现了偏移:从渴望赚取去日本的机票、再到顺利买下机票后仍持续地赚钱。
与女友Jo相比,佩佩显然总是缺钱的,但对佩佩来说,钱的意义并不像Jo“没钱就去不成爱尔兰留学”那样真实和功利。
佩佩尚未展开关于未来的现实计划(Jo却始终活在现实的维度),却无法收手地走水赚钱(她用相同的问题打发了深圳老板的好奇:那你赚那么多钱干什么呀?
事实上她的内心确实没有答案)。
因此,佩佩对钱的持续渴望更是出于欲望的无限驱动:是冲破日常现实中的孤独和乏味,伴随着青春期的叛逆和弑父情绪。
同时,她更迷恋这种朦胧刺激的主宰感:扮演水客身份是在逾越法的禁忌,是一种犯罪行为;接下阿豪递过来的iPhone就像当着女友Jo的面偷情。
在这个意义上,阿豪口中“香港之王”的幻象也开始变得诱人,或许佩佩也正悄悄酝酿着一丝无名期许……总之,数不清的欲望一道驱动着愈发升级的僭越行为,床底下鞋盒里越来越多的钱,正是佩佩内心欲望的无意识证明。
隐秘的性高潮清晨,佩佩被阿豪带领着上了山,这是继大排档打工之后,阿豪再一次在佩佩面前展现出的真实面貌。
深知阿豪小人物处境的佩佩当然嘲笑这位“香港之王”的狂妄。
不过,当阿豪动情地喊出“我是香港之王”时,这一虚妄能指和它所裹挟着的主宰欲望,协同体内翻涌着的青春期荷尔蒙,在少女意识尚未来得及捕捉的瞬间,一并指向了山下那座雾气缥缈却又无比真实的未来,也深植在了佩佩心底。
欲望进一步指引着佩佩和阿豪,进入红色灯光的狭窄仓库。
“香港之王”是阿豪的催情剂,他束起佩佩的上衣绑上iPhone,这一刻,金钱、权力、欲望终于与身体关联起来,邀约着佩佩一同进入“香港之王”的幻象。
佩佩心中,欲望的面目模糊不清,她被“香港之王”引领着、接受着,直到冷冰冰的iPhone贴上炙热的身体。
此时的佩佩到底明白了什么?
我们不得而知,只是这无名欲望的膨胀令她想要更多:“还能绑哪里?
”“能绑多少就绑多少”。
少女的无畏点燃了阿豪,“香港之王”刻不容缓。
令人窒息的私密空间里,凝滞着高度浓缩的炙热欲望,二人湿漉的汗渍混合着胶带的黏腻感,默默无言地将手机缠绕在对方身体上。
尽管二人没有发生性行为,互绑胶带的过程中,佩佩却体验到了性的愉悦。
绑在身上的iPhone正是嵌入身体的快感标记。
相比较女友Jo,虽然和阿豪发生了性行为(她曾调侃佩佩嫌弃阿豪不是处男),但她的快感却远不及佩佩的强烈和真实。
她一边恋爱一边清醒地知道男人都是“很现实的”,否定性地自我抽离阻碍了她的感情,使其止于嬉笑享乐或占有欲的层面。
身处恋爱关系之外的佩佩,却与阿豪建立起情感上的坚实联系:她了解阿豪的真实生活处境(大排档伙计);与他一起登山,了解他狂妄真实的欲望;了解他对自己对人生的看法(“最后总是只剩下自己”);不小心摔坏iPhone深陷险境时被阿豪搭救(佩佩虽不清楚花姐的老辣程度,但预感后果将会难以想象地严重);与阿豪联手后二人在Jo在场时秘密交易货物……隐秘的双重生活,频繁地招致心跳骤停的濒死体验,铸造起少女存在的高潮瞬间,最终转化为金钱-欲望象征物,这就是佩佩的性体验。
这或许可以解释,为何在女性经验中,溢出的影像空间才得以显影:渴望被亲近、被倾听的内在影像,正如女性成长经验中长期被人忽视的沉默言说。
被冷落的少女成长之殇,现实地体现在Jo身上:乐天少女Jo最终失落颓丧地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而她的生命裂痕正在此处,尚未展开),念不了大学也根本不像父亲所说的那样能去爱尔兰留学(“好处总是给弟弟”),等待自己的只有嫁人这一条出路(“总是被爸爸哄骗”)。
当发现和男友阿豪一起上山的女生正是闺蜜佩佩时,失望、背叛、不理解、无法掌控身边的一切的失意苦闷一股脑向她涌去。
与佩佩大打出手并非出于对对方的怨恨,而是她终于触及到了始终被遮蔽的、无法自抒的女性经验,以及被彻底截断了的未来的可能性。
而这困境对女性来说是极为普遍的(“只有嫁人咯”),Jo真正触碰到的是女性头顶的无形天花板,一种性别存在的临界境况。
与Jo的暴力对峙,也使佩佩第一次说出了她真实欲望。
佩佩始终明白自己小人物命运的底色,不同于Jo意识到无法掌控命运后便自暴自弃,在体验过秘而不宣的心脏搏动、感受过生命的剧烈快感之后,佩佩无法再自我哄骗地放手这一切。
在这个意义上,她和阿豪都是权力意志高涨、立志改变命运的小人物,在世界的激浪中凭着身体这块小浮板,不懈地在充满未知险峻的世界中前行,自我赋形、自我铸造。
影片的结局,即使没有上帝视角的介入,在欲望的运作机制上也是一种必然。
欲望召唤行动在次数和程度上的不断加码,最终必将迎来高潮之后的彻底失落。
影片中,一次比一次危险的走水行动预示了这一走向:从事非法枪支交易;背叛花姐,破坏行业规矩;最终面临司法力量的制裁——事实上,无论这一句点落在何处,重要的是这不断膨胀中的欲望终究会爆破,只在于以何种方式显现而已。
当然,深植于鲜活生命中的欲望必定会再次循着原先的痕迹,在下一个裂口悄然滋生,以某种新的形式卷土重来。
最后一幕,佩佩带着母亲一起上了山顶,香港就在脚下,鲨鱼终将回归大海,剧烈搏击过的心脏和身体只会变得更加强韧。
佩佩会再次忆起原始心跳的节奏,走过下一个春天。
——首发于微信公众号 小把戏去冲浪——
新浪娱乐讯 第二届平遥国际电影展接近尾声,由田壮壮监制,白雪执导的电影《过春天》一路以口碑制胜,最终获得费穆荣誉最佳影片、最佳女演员两项大奖。
就在上个月,该片才刚刚受邀担任了多伦多电影节Discovery单元的开幕片。
对于青年女导演白雪来说,连续两个国际影展积累下的高口碑无疑为该片未来公映开了个好头。
“过春天”这一看似充满灵韵诗意的短句,实际是一语双关,既是水客的行话,更是故事的基调,诉说着我们不甚了解的故事。
这部电影的出现,为国产青春片吹来一股清新之风。
影片主人公是一位身着朴素校服、梳着干净马尾的中学女生,她家在深圳,每天穿过闸口去香港上学,说一口地道粤语,是典型的“单非仔”。
她的特殊身份造成了她对地域认同感的缺失,一次偶然机遇使得 “水客”成为了她的另一个身份,青涩的外表、危险的行当在她身上发生着奇妙的碰撞,她自知置身危局,却总能来去自如。
《过春天》剧照 《过春天》不是一部纯粹的犯罪类型片,也不只是一部讲述问题少女的青春片,甚至没有预想中的“狗血”桥段。
在导演白雪看来,它是一部有现实切入点、探讨人物内心、有一定工业制作水准的剧情片——开拍之前,导演曾深入深圳和香港两地走访调研,做了两万字的采访记录;在没有任何投资保障的情况下,沉心打磨剧本长达两年。
后来,正是这一扎实的剧本打动了青葱扶持计划及投资方万达,也打动了倪虹洁、廖启智、江美仪、焦刚等实力派演员低片酬加盟。
这何尝不是又一位新导演的励志故事呢?
近日,《过春天》导演白雪对话新浪娱乐,讲述了她在这部电影诞生前后的幕后故事。
导演白雪深入两地调研特殊群体 女主角身份迷失映射大陆香港关系变化 新浪娱乐:电影是如何受邀成为多伦多新发现(Discovery)单元开幕片的?
白雪:在拍电影之前,我完全没想到能入围电影节。
我之前对多伦多电影节不是特别了解,拍完片子之后,因为有青葱计划李少红导演的加持,少红导演邀请了电影节选片人来看。
选片人应该对中国文化比较了解,他们看完那一稿之后,我后来又改了一下,又邀请选片人看了一下。
等于第二次看完片之后,他们就决定可以邀请我入围。
Discovery单元有46部来自全世界各地的处女作,我们这部电影可以代表华语电影作为开幕影片,这个是非常荣幸的一件事情。
《过春天》剧照 新浪娱乐:这是一部关照现实、题材很别致的电影,导演本身就是深圳人?
最早是如何观察和调研“走水”现象的?
白雪:我是西北人,但是在深圳长大的,我是在90年代初的时候去到深圳的。
深圳人其实对走水这些话题特别了解,对这种人群也特别了解。
我在电影学院有一位编剧朋友,她是香港人,她写的一个故事就涉及到“跨境学童”,我看完之后就觉得就好像点醒了我一样。
我往返于深圳和香港之间做调研,之后剧本大概写了有两年的时间,确实有点拖沓,因为是第一次写剧本。
我是电影学院本科07年毕业的,后来又考了导演系MFA,导师是乔梁导演。
我一直都还没找到方向的时候,我就不断去深圳香港那边看,认识了几个爸爸是香港人、妈妈是内地人的女孩子,去跟她们聊。
还跟各个年龄层跨境上学的孩子聊,跟海关聊,跟辑私局的聊,跟水客聊……故事发生的地方,我基本都自己去看、去采访,做了大量调研工作。
回来后我大概写了有2万多字的一个采访记录。
我觉得这是我自己比较习惯的一个创作方式,就是还是习惯从真实的生活当中去提炼素材。
新浪娱乐:作为一部横跨香港和内地的双城故事,你的表达冲动源自什么?
白雪:首先我自己对深圳是熟悉的。
我印象中除了张暖忻导演的《南中国1994》、李睿珺导演的《路过未来》没什么电影去真实反映深圳这个城市的故事, 所以我希望自己的作品可以和这个城市有关联。
后来,我接触到了身处 “单非家庭”的两位女孩子,她们有着特殊的双重生活,一边拿身份,一边过生活。
我接触的两位女孩子一个14岁,一个16岁,她们的经历让我的故事找到了支点。
至于片中涉及到的“走水”,首先它当然是一个违法的事情,在完成剧本的时候,我就想我总得给她一条动作线,我想如果我是她,我每天会干什么?
后来就上网查了一下,发现有这种现象。
香港那边的媒体会偷拍到一些中学生在上水的天桥,有一个人背着书包给她们发手机,每个人发两个那种。
于是就决定把这个比较现实的事情融合到我的故事里面。
这部电影本质上还是写一个人的青春成长故事。
这个女孩子身份很尴尬,她在香港有学校有朋友,但在深圳没有朋友,每天都是一大早就去香港上学。
这种双城生活,让她注定会成为一个没有身份认同感的人,在走水这件事情上,她充分找到了认同感。
理清楚这些之后,整个故事就通畅了许多。
《过春天》剧照克服两地拍摄习惯差异 一群因热爱相聚的伙伴 新浪娱乐:好像最早参加青葱计划时的名字还是“分隔线”?
后来为什么改成“过春天”,有什么含义?
白雪:对,那是以前的一个名字,我觉得有点太硬了,一直想改,后来一次在万达放片的时候,有同事看片后提议说“片子叫‘过春天’可好?
”当时我就觉得太妙。
影片台词出现过这句话,虽然没有加个括弧去解释,但我觉得观众是可以意会的。
“过春天”这几个字搭配在一起,很多人不知道它的含义,会有点好奇,看完电影才会知道,这三个字组合在一起,又有一点诗意,好像说了点什么。
从一个少女的成长角度讲,这个故事是一段旅程,它讲了一段成长美——懵懵懂懂的一个女孩子,她最开始有了一个小小心愿,陷入不可控之后,什么都没了,那么到底这个世界给她的是什么?
我觉得就是她重新有了生活的勇气,要去独自面对和担当。
新浪娱乐:拍摄时是香港深圳两头跑吗?
这样跨越香港和大陆两个地域的题材,在制片上是否有难度?
白雪:确实是非常艰辛的一件事情。
两地拍摄的工作人员会分成两个制片团队,但核心主创都没有分开,包括摄影美术录音等等,这些都是一个整体。
我们有香港专门的制片团队,他们也真的是很专业。
过程中也有一些有意思的事。
香港团队的制片程度很高,他们看景的时候都是详细记录这个景拍几点到几点,下一个景几点到几点,都是安排好的。
我们是在香港开机,在深圳杀青,杀青之后,香港的制片人员从香港提着酒来深圳看我们,两地工作人员都互相被对方的专业折服了。
在香港我们有一位老牌的TVB的制片人,他现场管控能力非常非常好,我们为了节省开支,在香港很多工作人员都是打车开工,我们除了那些需要大厢车的组,比如美术组、服装组、道具组、摄影组有车之外,其他人员一律都是打车去开工,而且安排得井井有条,没有人迟到。
我们的创作过程处于一种非常轻松的状态。
《过春天》导演白雪 新浪娱乐:海关是片中一个重要场景,通常来说这个地方连拍照都不被允许,你们是怎样争取到拍摄许可的?
白雪:在海关申请拍摄确实不容易。
口岸是由四个单位组成的,要进到那里拍戏,必须得四个单位都同意,我们这么多人和设备才能进去。
能够实现这个拍摄,我们的确是以诚动人,很诚挚地去沟通,阐述自己的拍摄初衷以及影片的核心观是什么,他们了解后的确愿意帮助你。
非常感恩,对于我们这些年轻创作者,尤其是第一部电影,“心”特别重要。
为找到合适女主角拒绝一众当红小花 剧本是打动演员的敲门砖 新浪娱乐:片中演员都很适合他们的角色,你是如何挑选演员的,是香港角色就从香港找,大陆角色就从大陆找?
像佩佩这样一个特殊身份的女孩,你是如何找到黄尧来饰演的?
白雪:黄尧是颜卓灵的经纪人推荐的。
黄尧是佛山长大的,会说粤语,但祖籍是河南的,她身上兼备了我需要的演员的特性。
光是会说普通话和粤语这个要求其实就特别难,卡掉了一大批当红小花,我说很多人可能形象上很合适,但是台词我真的没有办法去补录,或者是配音。
后来决定用黄尧,我个人也可以说是排除众议吧。
第一天拍戏的时候,我的美术老师阿康(张兆康),也是去年金马奖最佳造型获得者、《一念无明》的美术师,他在我旁边说,“黄尧是天才”。
他们见的演员比较多,为什么能表演自然、不留痕迹这些,之前也有记者问我是怎么指导的,我说她真的是自己有表演的方法。
《过春天》女主角黄尧 我们这个组虽然说不大,但是每一个人都非常用心。
黄尧为了我这个戏等了六个月,这六个月她什么事都没干,到拍摄时,我发现她根本不需要拿剧本,因为台词她已经非常熟悉了。
她是一个有魅力的人,如果连女主角都没有魅力,可能观众就不会想看下去。
阿豪是我们的摄影师在台湾拍戏的时候见过的,推荐给了我,他叫孙阳,在台湾演过很多话剧,有扎实的表演功底。
演七仔的那个黄毛男孩,其实是我原先阿豪的候选人,后来我决定用孙阳演阿豪的时候,他也没说别的,我觉得他演的七仔戏虽不多,但也非常出彩。
这帮年轻演员日后一定是大有可为的。
这是我的幸运,就是能遇到他们这些好演员。
新浪娱乐:相比几位主角,配角倒是更资深一些,有倪虹洁、廖启智、江美仪、焦刚等加盟。
作为一位第一次拍电影的青年导演,你是怎么争取到这些实力派演员的?
白雪:倪虹洁是一位经纪人介绍的,廖启智老师和焦刚老师都是我就想要他们,然后去联系的。
江美仪是我们去香港找演员的时候,想到觉得很合适然后去联系的。
之所以能打动他们,我觉得还是因为剧本,剧本对于青年导演的项目来说是一块敲门砖,演员们能从这部电影中获得的,肯定是比我从他们身上获得的要少,因为肯定有更多更好的大片找他们。
他们能来,就是因为喜欢这个剧本,也包括我跟他们聊天之后他们对我的一个认可。
我觉得演员和导演的相遇是一种缘分,有时候你错过了一些,然后你会迎来一些新的可能性。
江美仪老师特别好,我一见面就跟她说我对花姐造型上的设想,问她可不可以把头发染成紫色,她说特别好,还说不仅头发要这样,脸还应该是素的——她丝毫不介意自己不加修饰地出镜。
她作为香港人,也觉得这样的故事特别有趣,很多香港人都不知道这个区域发生的故事,就有点像咱们燕郊或者是通州发生的事,可能在北京别的地方住的人都不太了解。
这个故事确实是香港和内地电影都没涉及到的一个领域。
《过春天》剧照 佩佩与闺蜜JO 新浪娱乐:演员们的造型也很有市井气,比如阿豪的头发挡住一只眼睛,看起来好像真的像一个路边摊的打工仔;佩佩和闺蜜的家境相差悬殊,他们的衣服也有一点细微的区分等等,总之虽然是现代都市戏,能看出造型也很用心。
白雪:是的,阿康老师很厉害的。
你看佩佩永远戴着两根橡皮筋,一根黄的一个黑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但反正就是看起来特别对。
拍的时候,你都不一定能拍到那么多细节,包括花姐的手机壳,那些水客的手机链、袜子等等,都是他们设计的,我非常庆幸能够拥有一个这样优秀的班底。
新浪娱乐:片中仿佛也能看到暧昧的爱情线,可以简单说一下吗?
白雪:我一开始就没想讲爱情,你回头想想你的青春期,有没有真正的爱情?
我觉得是荷尔蒙。
所以我觉得这不是一个真正的爱情片,当然因为演阿豪的演员太帅太温柔,所以离我最初的初衷又有了一点变化。
但是我觉得就是这种灰色、模棱两可的地带,是电影最迷人的地方。
《过春天》剧照 佩佩与阿豪田壮壮让我明白好监制的标准 《过春天》提高了处女作工业水准 新浪娱乐:田壮壮作为你的老师和这部电影的监制,对你有过哪些指点?
白雪:我觉得他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监制,几个非常重要阶段他都参与了。
一个是剧本阶段,他给了我很多的建议和指导,第二个是开机之前的剧本围读和人物造型他也来了,最后的后期剪辑他也来进行指导。
一开始的时候,因为我是第一次拍长片,很多地方可能有拿不准的,然后就会去问他,他会给出一个意见,但还会加一句“你自己定”。
到后面剪辑的时候,突然有一天我明白了,因为我到后面问他的事情越来越少,我说田老师,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老让我自己定了,你是希望我能够慢慢成为一个有独立担当的导演。
我觉得这是监制给我最大的帮助。
就是他能够帮助我,但又没有干涉我要拍成一部田壮壮的作品,而是充分保护我的直觉和判断,在不偏离的情况下都是让我自己去做。
这就是一个好监制的标准,尤其对青年导演来说。
《过春天》获平遥国际电影展费穆荣誉最佳影片 新浪娱乐:本片受到青葱计划的扶持,可否分享一下你参加青葱计划的经历?
白雪:一开始我完全是抱着想学习一下的心态去的,觉得如果我剧本哪有不足,能被指导改改也是好事,没想到能够走到最后入围。
参加的时候我没有特别大的功利想法,这样反而会比较顺畅。
我还拍了一段样片,当然效果肯定没有现在的好,但就是当时那一个小的片段为我赢得了后面的资方,所以我觉得青葱这趟旅程是特别关键的。
而且我觉得青葱和其他青年导演创投计划不一样的是,它真的是很多前辈一步一步帮着你这个东西去一点点往前走。
我的片子做完后期之后,青葱的那些大家长们还在不断地帮我们,把他们在业内的很多资源对接给我们,让我们永远有一个娘家人在关心着我们的感觉。
新浪娱乐:你是通过青葱计划获得投资的?
这部影片投资规模如何?
白雪:我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2017年的青葱计划,万达影业是战略合作伙伴,他们的菁英+战略体系中包括了新导演合作,当时负责制作的领导觉得我的故事不错,双方经过沟通,就很快的开始推进后序工作了。
一开始我自己的想法是给多少钱我都拍,钱多少对我来说不是障碍,但是我希望它是我能控制的,万达方面给予了不错的空间,他们有自己的一套成熟运作标准来推进每一个项目。
我非常感谢他们。
后来,当片子出来后,很多电影节的选片人都觉得整个电影质感提高了中国青年导演处女作的工业标准。
新浪娱乐:如今国内青年导演创投计划层出不穷,在甄别和参与的过程中,你有什么心得和后来者分享?
白雪:我只参加过青葱计划,我觉得在这个过程当中,其实主要的还是你自己要不断地梳理剧本。
我个人的感受是,先要把自己的初衷想得非常清楚和纯粹,就是你觉得有一个故事不拍不行,是一定要拍的。
如果你有杂念,其实都能看得出来。
所以我觉得一颗纯粹的心是比较重要的,然后所有这些创投都可以去参加,是金子,怎么都能发光的。
(何小沁/文)原文链接:https://weibo.com/ttarticle/p/show?id=2309404296790198363386#_0
小时候我爸妈就经常动手打架喝酒 ,我的家不像家,跟我妈分开整整15年 我很嫌弃她的 ,她每次偷偷的来学校看我。
给我带很多吃的 ,我一直记得她离开我的时候 5岁那年在我床边留下了一个很大的毛绒玩具 。
后来我再也没见过她 ,听我爸这边的亲戚说听别人说我妈妈的职业不光彩 ,后来我拒绝收她的一切东西,很多年后呢,我妈联系不上了,她跳楼自杀,那个男人有老婆孩子骗了她 ,我想她是爱我的吧,一个女人这么孤独的活在这个城市,我也不曾关心过她一点,最后她生活的出租屋里我发现了很多花和草,她一个人真的很难过吧,钱包里还存着我的照片,看完这部电影后我真的很难过,我也哀怨她不争气,可是我真的一点都不恨她。
珍惜眼前爱你的人,有些爱可能只是表达的方式不同吧。
2012年《那些年,我们一起追过的女孩》大火之后,精明的大陆影人就嗅到了商机,赶紧拿下许多流行青春文学的版权,一窝蜂地模仿《那些年》,用柔光和那些年代的符号试图去挑起八零后观众的怀旧情绪。
《致青春》先拨得头筹,《匆匆那年》、《左耳》、《夏有乔木、雅望天堂》和《何以笙箫默》等相继登场。
就算没有青春文学的原型,只要跟青春有一点点关系的文化符号也都被改编成青春片,他们甚至连《李雷和韩梅梅》也没有放过,观众只能哀嚎“毁童年”。
影评人毛尖曾批评这类青春片是“青春癌”,“以青春片的名义在焚青烧春”。
越来越多的观众也不买这类片子的账了,他们吐槽这类青春片离他们的生活太远,大部分人的青春都是平平淡淡地过来,没堕过胎也没出过轨。
但在一众流水化作业的青春片中,也有离我们生活很近的作品,比如《狗十三》。
而3月15日上演的青春题材电影《过春天》也不是惯常的青春片套作,它是一部与《天才枪手》类似,将青春片与犯罪片结合的跨题材电影。
主角佩佩是一个在香港、深圳两地往返生活的16岁单亲女孩,同时也是一名“单非仔”,即父母一方不是香港人的香港孩子。
佩佩还有一个特殊的身份——“水客”,为了完成和闺蜜去日本看雪的约定,佩佩开始冒险走私。
佩佩的青春残酷物语,既体现了个体身份认同的焦虑,也体现了新时代下的陆港关系。
而《过春天》导演所代表的80后创作群体对青春题材的关注,与急速变化的时代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撰文 | 徐悦东《过春天》:“单非仔”的身份焦虑破碎的家庭、爱上闺蜜的男朋友、为了爱而铤而走险……这些都是青春片用烂了的叙事套路。
在《过春天》中,尽管故事里少不了这种“烂梗”,但我们丝毫不会觉得《过春天》很狗血,反而会觉得清爽而通透。
这不是因为《过春天》用的滤镜很唯美小清新,而是因为其视觉造型动感十足,人物形象鲜活立体。
在《过春天》里,空间造型元素和故事情节都是为了用来刻画人物的外在状态和内在心理,因此这些“烂梗”套路用得毫无违和感,都在为主角佩佩的寻找身份认同的心路历程服务。
在电影里,佩佩的角色设定是一个“单非儿童”(即父母一方不是香港人的香港儿童)。
由于这种非常特殊的设定,这使得《过春天》从一般的华语青春片的套路中脱颖而出,富有广阔的解读空间。
其实在许多青春片里或多或少都会探讨到身份认同的问题。
因为成长意味着自我寻找到一个相对稳定的自我身份,解答“我是谁?
”的核心问题。
这里面的认同可以包括性别、家庭、阶层、种族、家乡,甚至是某种价值观或人生信念。
近期国外的青春片有探讨性别认同问题的《女孩》;也有探讨自己的性取向和肤色的《月光男孩》;还有探讨阶层、家庭和地域的《佛罗里达乐园》和《伯德小姐》。
成长对于主人公来说,就是一场认同间的挣扎。
《女孩》:主角Lara除了想成为一名芭蕾舞演员,还想成为一名真正的女孩。
她原是家里的长子。
青春片之所以如此关注认同问题,跟青春片这种类型的诞生根源有关。
青春片的诞生是全球六十年代的“青春风暴”在荧屏上的一种的投射,它关注青年成长中遇到的难题和创伤,如家庭关系、性、爱情关系、友情关系等——那时这些关系都处于青年文化革命的漩涡中——去提供某种想像性的解决方案。
对这些难题和创伤的处理,也意味着如何在这些变动的社会关系中确立自己的位置,与对自我的预期达到某种体认,因此,寻找身份认同一直是青春片或隐或现的叙事主线。
这也奠定了青春片的基本主题之一,就如戴锦华所说,青春片的基本特征在于表达了青春的痛苦和其中的诸多尴尬和匮乏、挫折和伤痛,主旨是“青春残酷物语”。
《过春天》也不例外,主角佩佩的身份构成非常复杂和暧昧,这也是她寻找身份认同的起点。
她有个深圳妈妈,香港爸爸。
作为移民二代,她本该有个相对稳定的身份认同归属,却为了有“更好的生活”(她住在深圳,拿香港身份证,享受香港的社会资源),被迫卡在两座移民城市之间。
这就使得佩佩的身份变得更加暧昧——她不是代表任何本质化意义上的、同一化和清晰的“香港”或“内地”身份,因为她的身份恰恰是这两地结合的孩子。
她在资本主义世界里冒险,也是流动的全球资本中的一环(在片中她参与走水,她带苹果手机逃税过海关)。
在这种意义上,佩佩的身世与当代中国的历史形成了某种有趣的对照。
她的身份焦虑,不妨可以说也是中国当代青年的身份迷茫。
毕竟,“过春天”(水客行话,指成功带货过海关到深圳)的“春天”也是“春天的故事”里的春天。
在片中,佩佩的父母离婚后,她成了“无家的人”。
别人问她家在哪里,她只回答说“很远”。
这个“远”可以是物理距离,也可以是心理距离,也可以是时间距离。
佩佩对内地有着什么样的感情呢?
我们可以从佩佩对她的内地母亲的态度里看出来,她对她妈妈是鄙夷的,但其实又知道离不开她。
佩佩的妈妈靠着男人过活,她跟许多刚立足的焦虑的城市中产一样,憧憬着移民他乡安稳度晚年的梦想。
因此她自学西班牙语,梦想她的男人能带她和女儿移民西班牙。
当然,随着她的男人的不靠谱,这个梦想破灭了。
虽然佩佩的妈妈整天打麻将,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但其实她内心深处也是深爱着她的女儿的。
而佩佩与她父亲的关系,则代表着佩佩与香港的关系,他们在表面上很亲近,实际上疏远。
而这只是佩佩身份认同危机的某种前史。
《过春天》剧照,佩佩找她父亲,发现她父亲和他香港的家庭在餐厅吃饭。
导演很巧妙地用一块玻璃的倒影,展现了佩佩和她父亲的隔阂。
类似的精彩构图还有很多。
在《过春天》中,佩佩、阿Jo和阿豪的三角关系才是刻画的重点。
阿Jo是佩佩的闺蜜,而阿豪是阿Jo的男友,这两人是典型的当代香港年轻人。
三人的关系从某种角度上说,是佩佩视角下的陆港寓言活灵活现的一次展示。
阿Jo是佩佩的领路人,她想带佩佩去日本看雪,因为钱不够决定带着佩佩一起赚钱。
佩佩起先对家庭富裕的阿Jo羡慕得不得了,但到后来阿Jo生活经历变故后,这种羡慕不复存在。
后来因为佩佩从阿豪的组织里赚了更多的钱,两人的关系已经不像最开始时那么亲密了。
佩佩与阿Jo阿豪似乎是佩佩寻找身份认同的另一种方案,他代表着香港的另一面。
他表面上看上去呼朋引伴,实际上只是大排档的伙计。
在佩佩阴差阳错地进入了他们的走水组织之后,他成了佩佩的引路人。
佩佩在组织里找到了认同感,她的认同感不止来源于钱,更是能够得到一种在群体里的承认和肯定。
她如浮萍一般漂泊的和到处被排斥的身份需要一个稳定的落脚点和某些群体的承认,以取代令她疏离的家庭。
然而,现实和社会是残酷的,在走水组织里,大家表面上和和气气的,其实维系他们的是利益。
阿豪在某种意义上是香港当代青年的象征。
他跟佩佩其实很像,出身平凡、低调、务实,不展示软弱的一面,但是其实他们很都自觉地压抑着自己梦想。
因为他们知道,在这个弱肉强食阶层固化的城市森林中,他们的梦想注定不可能实现。
因为香港已不再是像《甜蜜蜜》、《榴莲飘飘》里面那个内地人寻梦的造梦之城了。
往返于香港深圳之间的佩佩。
《过春天》的最后给了佩佩一个诗意的开放式结局,她放走了囚禁在鱼缸里的鲨鱼,鲨鱼游向了无垠的充满可能性的大海。
在影片最后一幕,佩佩和妈妈登上了飞蛾山,佩佩在山上仿佛抓到了落在香港的雪花。
这是一种乌托邦式寄托,其实达到乌托邦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去往乌托邦的中国症候:从内地视角审视陆港关系《过春天》在华语电影的脉络里显得非常新颖。
虽然它的故事非常商业化,基本上遵循了青春片基本都会探讨的元素,但是《过春天》在它所牵涉的华语电影作品序列里有着非常大的创新。
首先,《过春天》新颖地混搭了青春片和犯罪片两种类型,这成了《过春天》主要的戏剧张力来源。
很多人会拿《过春天》和泰国的青春犯罪片《天才枪手》做比较。
但是,《过春天》与泰国犯罪青春片《天才枪手》不同的是,《过春天》在商业化叙事的过程中并不显得单薄,因为它的人物动机很饱满,背后还有另一重张力,这重张力来自于它在华语电影中寻找身份认同的独特选题,犯罪片不过是它的一个外壳。
所以,《过春天》的创新不仅在青春片的序列里面,也更在陆港寓言电影的序列里。
《天才枪手》剧照。
电影改编自真实考场作弊案,天才学霸与富二代同学合作在考场上舞弊牟利,并策划了横跨大洋的作弊计划。
《过春天》特殊的人物背景设置,使得这部电影是真正意义上第一部由内地制作的以香港为背景的粤语电影,也是第一部以内地视角探讨陆港寓言的电影。
很多熟悉香港电影的人都知道,在香港电影的脉络里,内地一直是那个潜藏着的无处不在的他者,使得许多香港电影都不免会有着陆港关系寓言的性质,在评论界里一般会称为香港电影的“中国症候”(China Syndrome)。
而从香港电影里解读出陆港寓言或隐喻一直是许多影迷津津乐道的话题。
这种“中国症候”,从中英两国开始就香港回归问题进行谈判的时候就慢慢浮现。
那时的香港电影人就开始以亲切而又不安的心态,探索起内地与香港的关系。
香港电影研究者张建德认为,“香港新浪潮”导演们就在其早期的作品中自觉地探索身份、国族和族裔的问题。
他们要不自觉地将香港文化传统回溯回上世纪三十年代的上海(如《上海之夜》、《胭脂扣》、《阮玲玉》、《倾城之恋》等),要不婉转表达对香港命运的感伤或焦虑(如《阿飞正传》、《重庆森林》、《客途秋恨》等)。
20世纪90年代初的后现代主义在香港电影中的出现,恰恰与香港的“时间紧迫”之感完美匹配。
《重庆森林》剧照。
《重庆森林》的取景地是位于香港尖沙咀地域的重庆大厦。
那里人员混杂,多肤色人种杂居。
很多香港本地人都不愿意接近重庆大厦。
影片于1994年上映,展现了香港璀璨风光背后的虚无。
而在通俗的商业片中,陆港关系的寓言更加显白。
早期内地人的形象以偷渡客和公安最为典型。
《网中人》的憨厚不解风情的偷渡客“阿灿”和《表姐,你好嘢!
》里面的内地公安都成了典型喜剧人物。
这种影片一般以夸张的姿态,放大两地的文化冲突以达成喜剧效果,也表达了当时香港人对内地的某种印象和心态。
而在犯罪片中,内地人常以悍匪的形象出现,典型的如《省港旗兵》。
在九十年代初,面对越来越迫近的回归时间点,香港电影开始以更激烈和密集的形式作出回应(如《国产凌凌漆》、《一个字头的诞生》等),或表达一种困惑情绪(如《非常突然》等)。
在剧情片里,《甜蜜蜜》展现了内地人在香港打拼的艰辛苦楚,但其实撩拨的是香港人对未来身份模糊的不安定感,《天涯海角》更是香港的前途寓言电影,表达了香港人面对未来的困惑。
在独立电影中,陈果坚持着他的香港身份认同寓言,他电影里的小人物的无力挣扎,便源自自我身份缺失的焦虑(如“回归三部曲”、《细路祥》等)。
在香港回归之后,尤其在2003年CEPA协议签署之后,合拍片越来越多,内地人的形象也开始大幅改变。
但是陆港关系的寓言依然或隐或现的在香港电影中显现出来,除了文艺片之外,杜琪峰的银河映像所制作的动作片或犯罪片里面的隐喻也比较典型(如《黑社会》系列、《树大招风》、《毒战》等)。
《甜蜜蜜》剧照。
从内地到香港讨生活的黎小军和李翘的爱情故事,表现的是香港人对身份的迷茫。
而香港电影的这种“中国症候”,出发点是香港人自我身份认同的焦虑与迷茫。
他们的制作人和预期受众对象都是香港人。
因此,内地人在与香港人的情感结构出现断裂的情况下,简单地从内容上解读这些香港电影,是很难体会到香港电影在这种社会大背景下的集体情绪。
若是内地人来拍这种陆港寓言电影会是什么样子?
而《过春天》就是答案。
它是陆港关系寓言第一次以一种内地视角进行审视。
在华语电影的脉络中,这是一种全新的创举,也赋予了陆港寓言全新的意义。
《过春天》超越了传统的陆港寓言片,他们普遍将“香港”和“内地”作为一个二元对立项,来激起戏剧性冲突,甚至会奇观化对方,来展现香港人身份的迷失和对未来的不安。
《过春天》则采用一种“跨地性”的视角,连接内地和香港,并赋予其更宽广的意义。
这也跟导演白雪的身份有关。
白雪出生于中国的北方,成长于移民城市深圳。
而深圳的经验在中国当代的电影中几乎没有被深入挖掘过。
白雪也算是在移民城市深圳成长的一代,而对于移民来说,身份认同自然是一个离散的、不稳定的过程。
一方面她很能理解这种身份认同难题,另一方面她又了解陆港两地,内地人的身份给了她不一样的出发点。
在《过春天》的新版陆港寓言中,电影跳脱出当下港片的顾影自怜,反而带有来自外部视角的一份悲悯和冷静。
《过春天》首次打开了体认内地青年和香港青年相通的经验的某种可能性,消弭了二元对立。
而在手持镜头下的香港霓虹灯美学,捕捉到内地很少电影会捕捉到的城市动感(内地独立电影的场景多是乡村和小城,许多商业类型片里的大城市则“塑料”感很重),让我们仿佛穿梭在城市森林中。
而这些“都市和资本”的符号不再是符号(如很多非港产的有关香港的电影中,香港标志性的招牌、高楼和霓虹灯成了一种空洞符号,抽空了香港的本质,形成了某种东方主义视角下的异域香港)。
佩佩透过玻璃窗反射,看着高楼大厦和霓虹灯,形成了新的表意:香港的繁华都是“虚”的,它不属于我,但是我们正在做的事情恰恰又是香港作为在全球化中全球市场和中国大陆的连结点的某种体现。
而做这些的小人物,恰恰不属于这座都市的繁华里。
佩佩依偎在香港街头《过春天》背后的电影谱系:80后导演为什么关注青春题材《过春天》是中国80后导演群作品序列中一部较为典型的作品。
近年来,随着越来越多八零后导演登上舞台,中国电影呈现出新的面貌。
比如,《路边野餐》、《塔洛》、《八月》、《心迷宫》、《米花之味》和《大象席地而坐》在各大影展获奖,令中国影坛为之一振。
有影评人甚至称“中国新独立电影”时代到来了。
戴锦华认为,第六代导演之后没有代际划分是一件好事。
今天的中国拥有前所未有的电影奇迹和历史机会,也将有很多新导演出现,但是倘若没有形成新浪潮的话,这恐怕是一个问题。
《过春天》导演白雪总的来说,由于特殊的社会历史背景,第五代导演更偏爱民族寓言,第六代则在制片模式上“造反”,在市场经济的大潮下呈现出某种地下性质,他们喜欢聚焦边缘人物,处理大时代和个人的关系。
至此之后,中国的艺术电影要不走类似贾樟柯的道路,用一种类似新现实主义的手法,更关注社会边缘人物的生存状态;要不走塔可夫斯基等人的路,不关注影片内容的社会意义,而是在电影这种艺术形式上进行探索。
这两种艺术电影也比较容易在国际影展上打出名堂。
在80后导演群体中,这两种趋势依然存在。
但是,80后导演群还有另外的特征:他们积极地探索着属于自己的艺术表达方式,向更多不同的电影传统吸取养分,丰富着中国电影的语言。
因此,优秀的80后导演在关注社会的视角时,不会再像典型的第六代导演一样,会从群体的代表性人物出发,比如农民工、下岗工人、矿工、农民、城市底层、三线建设子弟和知识分子等,而这些群体都与当代中国剧烈的巨大社会变迁有着莫大的关系。
他们亲历改革开放的大变动,尝试着书写史诗。
相反的,80后导演群体成长于物质相对较丰裕的社会,他们退回私人经验,更多从人物的切身经验出发,来体会和观察这个社会,其社会性就相对间接了许多。
而且,他们在选材的探索精神和广泛性也增加了不少。
即使是偏艺术和形式探索的毕赣,其对自我和私人经验的关注也是非常强的。
青春题材是80后导演群落中一个非常重要的题材(如《米花之味》、《大象席地而坐》、《西小河的夏天》、《郊区的鸟》、《八月》等),中国这个极速变化的社会和快速发展的城市天然为青春题材电影提供肥沃的养料。
在城市里成长的新一代的青春经验也正在开始在电影里被展现。
《过春天》也恰恰是这样的一个代表。
它不抗拒商业元素,但是却不损其艺术价值,它在表达形式和电影语言上有着非常多的想法和创意。
因此,《过春天》跟很多文艺片一样,有着极大的暧昧性,给人提供了丰富的解读空间。
它虽然选取的是社会题材,但是它展现的是更个人的经验。
在陆港关系影片的谱系中,《过春天》以全新的角度书写了陆港寓言。
在华语青春片的谱系中,它与其他类型片结合,重新回扣当下年轻人的生存境况,不啻为最近没落的华语青春类型片的蜕变提供了一种全新的方向。
本文为独家原创内容。
作者:徐悦东;编辑:榕小崧。
校对:薛京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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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警察是不会放纵你们这样谈恋爱的!
简单粗暴的片子。The post看完后开始质疑影像的表达能力。
当众人都在感慨绑手机这段高级情欲戏的时候,我在为父女镜像那段戏拍手叫绝。走出饭店的父亲,看似倒映在女儿的对面,实则是虚幻的缺失的伸手握不住的存在。何谓镜头语言,这就是导演为我们上的生动的一课啊,不用对话和旁白,情感在暗涌中倾泻。清冷挂女主太适合这个角色了,孙阳一如既往的蛊啊。
南方狗十三
气质上最接近的似乎是《天才枪手》……
和《阳台上》一比,处处都是平庸和无趣。前者好歹能看出对懦弱男主强烈又无情的讽刺,是一部弱者的黑暗“史诗”;这部顶多讲讲开头小女生在走水团伙内的无所适从,但这换个菜鸟男也可以啊,无非弱肉强食那一套。再找其他的主题那都没眼看了,全是陈词滥调,尤其最后又是什么“我是为了你才被你男友吸引”啦(这里导演也不思辨一下女主这一套说辞的矛盾之处,要是有想法的导演准会在后面加一句“是,我是被男主吸引了那又怎样”,我还能敬佩女主一秒),什么“不准说我家人否则你死定”啦,表现一下女主表面司马脸其实内心还是很爱母亲的啊,接着准给你来个救赎和解。(5)(纠正一下,“一秒”那句话收回,并非对女主的行为有意见,而是导演对女性被强大雄性吸引这一倾向的理所当然,《一出好戏》里黄渤都知道用怀疑的眼光看待被美丽雌性吸引这件事呢)
也就还行
不是我的菜,镜头晃得厉害
水客妹的日与夜
问题不少,但感觉不错。扣掉的一星是献给从天而降的我公安干警的。
很少看到以这样视角呈现香港的电影,尤其将这一特殊地域的矛盾性投射到女孩身上,既有对未来的憧憬迷茫,又不得不在生活上独当一面,甚至完全弱化掉母亲的身份。遗憾的是母亲的几场戏功能性都太强了,冲突的编排也过于集中。整体不失为一部极具作者性的青春电影佳作。
很一般,少女、海水、走私,这么些元素凑在一起竟然没有感受到多少触动,而这甚至是一部处女作,要知道,处女作应该是导演最生猛的电影。待到结局,坏人轻而易举被一网打尽,字幕卡飘然而出,这样的处理实在是有够虎头蛇尾。
没高潮,感觉情节刚要开始就结束了。不过里边的粤味和港味很浓郁~ 可以说像是奶茶粉冲泡而成的港式奶茶~
woc豆瓣竟然到了8分!?是观众都瞎了还是我审美脱离大众了……人物,故事,青春……要啥没啥。把犯罪拍成过家家,人物关系和生存环境都没有依靠,角色不能够。拍这种题材,是必须要了解青少年走私,实地走访甚至和他们交朋友,跟她们同吃同住,才能挖出深层次的东西。导演可能是压根没做准备,拿过本子就开始拍了,毕竟影片连站名都弄错,上水没有车到黄埔,屯门也没车去调景岭。再说细节,男女主为对方身上缠手机的桥段,后景扫着彩灯,于是大家纷纷说感受到了中国电影的“情欲”,这么恶心做作的处理,常识都没有,情欲尼玛呢?导演对观众一点尊重都没有,观众凭什么尊重导演?
本届PYIFF最出色的华语新片。毫不夸张地说,从社会议题和作者表达上看,这就是今年的《嘉年华》。对单非家庭成长问题投以足够关照的同时,对类型技巧的运用也游刃有余。不仅拍出了少女晶莹的青春感,更把环伺左右的生存困境展现得淋漓尽致。每场戏传达出的信息都相当有效,也因此塑造出非常丰满的人物。定格镜头加电子音乐的混搭风格太炸裂了,我看到一个崭新的极有活力的作者破壳而出。在这个年头拍处女作,做到好看、不闷还有意义,简直太难得了,所以必须不吝赞美之词。影迷要学会自动忽视神兵天降和提示字幕,不过收尾确实稍微仓促了些。
不能理解,不能共情
我的天啊,阿豪和佩佩缠手机那段就是床戏吧…
本质是俗套的三角恋故事——女孩必须出生于普通离异家庭,必须有一个有钱闺蜜,闺蜜男友必须帅气有魅力,然后发生种种事情让女孩对闺蜜男友萌生爱意,设计误会,撕逼,最后不了了之——只不过导演聪明地在其中置入地缘、社会和家庭议题,加工成一篇优秀的高考记叙文。全片没有情绪(唯少的几处来自音乐)直接对“青春片”判了死刑。少女的青春故事应该是湿漉漉的,不会这么干巴巴。导演目的显然不是“青春”,是写一篇可以拿奖的社会调查新闻稿件。
叙事手法上《过春天》有可取之处,一寒一暖首尾呼应,一信一命贯穿始终,还有点玄学里扫象显意的意思。象即譬喻;意即本质;扫象即打破幻象。立因果关系的亲情象,扫掉;立取代亲情关系的闺蜜象,扫掉;立取代友情的爱情象,扫掉;立自主条件的社会象(花姐),扫掉。把这些由寒到暖的幻象都扫掉,所剩下的仿佛只是山头上的空虚寂寞冷,但此时,冷只是一种外在体感,因为,作为内在联系的亲情,仿佛一股春天的暖流涌上心头。噫!不可思议!如思考只到这里,便难以觉察导演还有言外之意:把亲情作为个人的内在联系,这是把个人的类别从共类只分向群类、族类、家类。事实上仍没有独立的个人,所谓个人思考在这里仅仅只是外在条件因果关系的反射。若再深一步,此意义的显现紧接着天赐公理之后,这也是江湖已老,以吏为师啊。吾老矣,这样的青年不做也罢。
对穿Supreme的男孩只想呕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