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245年,蒙古帝国的第二次西征所向披靡,抵达著名的底格里斯河上游。
罗马教皇英诺森四世派遣使节前往蒙古汗国的首都哈拉和林进行和谈,恳求蒙古军不要再继续进攻,并希望蒙古人皈依基督教。
这是一次无功而返的尝试,任何人都已无法阻挡蒙古大军的脚步。
但,与此同时,在广阔的青藏高原腹地,面对同样强大的蒙古人,一个年过六旬,名叫萨班的藏族老人带着他的两个侄子踏上了漫漫旅途。
他们希望促成吐蕃与蒙古的一次和谈,也希望自己笃信的佛教可以影响对方。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河西走廊上的重镇——凉州。
在萨班这次出行的27年前。
公元1218年,雄心勃勃的成吉思汗开始了他征服世界的宏大计划。
在此后的7年中,他率领20万蒙古大军横扫欧亚大陆,从多瑙河畔的维也纳,到黄河边的汴梁,从北方寒冷的俄罗斯草原,到炎炎烈日下的阿拉伯半岛沙漠,大半个欧亚大陆都笼罩在蒙古帝国的权力和威势之下。
欧洲人惊恐地将成吉思汗形容为“上帝之鞭”。
班师回朝的第二年,公元1226年,成吉思汗向河西走廊发起了总攻。
他计划通过这条走廊,先打下党项人建立了近两百年的西夏国,继而直捣中原。
历史的诡异之处在于,当西夏终于坚持不住而即将崩溃的时候,一代天骄却因坠马受伤不治而意外离世。
但是,西夏的命运并没有因此而改变,在蒙古大军攻占河西走廊之后,西夏失去了战略纵深,迅速灭亡。
公元1236年,蒙古汗位的继任者、成吉思汗的儿子窝阔台将甘肃、青海等西夏故地分封给了次子阔端。
由此,阔端成为河西走廊最高的军事统帅,并入主凉州。
这一年,他29岁,意气风发,踌躇满志。
尽管他还年轻,但已久经沙场,手握重权。
河西走廊上的凉州,也就是汉帝国设郡之时的武威,始终是丝绸之路上的一个军事重镇。
同时,凉州也是当时经济、政治、文化高度繁荣的地区,曾有梦幻凉州之称。
数度改朝换代,这里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中原与西域的物资贸易、文化往来,更是要在这里交汇聚集,南来北往的各色人等或者扎根,或者住泊在这座城市里,久而久之,当他们离开的时候,便会打上鲜明的凉州特色。
公元1234年,蒙古和南宋联手灭掉了夹在它们中间的金国,形成了南宋、蒙古、大理国与吐蕃并存的局面。
此时,蒙古帝国的军事扩张并未因成吉思汗的去世而停止,相反,开始了更大范围的征战。
凉州,便是他们的前进基地和跳板。
公元1235年,蒙古人的主力大军发起了第二次向欧洲的西征。
与此同时,已经剿灭金国的蒙古人兵分三路,把目标对准了东方的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敌人——南宋。
其中西面一路大军,就由阔端统领。
为形成对南宋的包围,阔端率先攻打四川,但是战无不胜的蒙古大军在蜀地遭遇了顽强抵抗。
于是,阔端决定先灭掉西南的大理国。
之后借道进攻陇、蜀。
只是,如果这样,吐蕃就成为了挡在大理国之前的一块石头,阔端必须先解决横亘在蒙古大军面前的藏地吐蕃势力。
公元877年,由松赞干布建立,曾盛极一时的吐蕃王朝因内乱土崩瓦解。
此后,吐蕃进入了长达400年的分裂割据时期,各地由不同的宗教教派管理,主要有宁玛、噶当、噶举、萨迦等教派。
此时,蒙古人崛起了。
藏区的教派或多或少都和蒙古帝国保持着纳贡的关系。
但,成吉思汗死后,吐蕃地方不再向蒙古朝廷进贡,彼此之间的关系趋向紧张。
公元1239年,阔端派将领多尔达率一支蒙古骑兵作为先锋军进入西藏。
多尔达的蒙古骑兵从青海一直打到藏北。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这支军队此后在拉萨驻留近两年的时间里,却再也没有任何军事行动。
多尔达开始与当地政教首领频繁的接触,并对吐蕃的宗教和政治进行了深入的了解。
自吐蕃王朝解体后,青藏高原重新陷入分裂割据。
但一个以佛教传播、发展为标志的吐蕃文化的一体化进程,却悄然而至。
吐蕃社会发生了深刻转型。
佛教成为社会的基本凝聚力量,寺庙与教派是基本的社会组织,政教合一的政体已经形成。
公元1241年。
蒙古帝国的大汗窝阔台突然病逝,进攻南宋的战事停止,阔端被迫从四川撤回到了河西走廊。
多尔达也同样率军撤离藏区。
经过这几年,多尔达已经深刻地认识到,吐蕃的各派虽然都信奉佛教,但互不统属,况且,青藏高原海拔很高,气候恶劣,即使单凭武力征服之后也很难驻军戍卫。
于是,他给阔端写了一封信,在信中,他详细汇报了吐蕃的政教情况,并根据自己的了解,建议阔端放弃武力,改用和谈。
开明的阔端看到这封信后,迅速意识到这是一个可行的方案。
他决定,就在自己的封地凉州与吐蕃会谈。
而对于和谈对象,多尔达在信中也给出了这样的建议,他提出了几个来自吐蕃噶当派、达隆派、止贡派和萨迦派的人选,其中萨迦派的萨迦班智达“学富五明,最有学问”。
萨迦班智达的名字第一次进入了阔端的视线。
萨班,萨迦派的第四祖,出家前名叫贝丹顿珠。
公元1206年,25岁的他拜印度高僧为师,削发出家。
随后,他拜多位印度和吐蕃的大学者为师,努力钻研诗学、韵律、医学和历法,被尊称为“萨迦班智达”,简称“萨班”,意思是“大学者”。
他是藏传佛教历史上获此殊荣的第一人。
萨班个性鲜明、非常自信。
他讲述词文,无人匹敌。
挑战者纷至沓来,其中一位名叫措杰噶瓦的学者前来与萨班辩论。
双方约定,辩论中输掉的一方要皈依对方教派。
结果萨班不孚重望,赢得了辩论。
措杰噶瓦皈依佛法。
成为了萨迦班智达的弟子。
由于内明外明遍知,智慧无与伦比,萨班受到藏地各派的尊重。
但蒙古人最初并没有选择萨班。
当时,藏区最有声望的宗教领袖是另一位执掌两大教派的止贡寺京俄仁波且。
但京俄仁波且当时已经65岁,他不愿或者不敢去凉州,转而向蒙古人推荐了萨班。
阔端经过权衡,决定邀请萨班前来凉州会谈。
1243年,阔端以汗国名义颁发诏书,派助手多达那布将军为金字使者,携带自己的亲笔书信,前往后藏地区的萨迦寺,当面邀请萨班前往凉州会谈。
在信中,阔端写道:“望不辞道路艰难前来此处,若是你以年迈为借口不来,那么以前释迦牟尼为利益众生做出的施舍牺牲又有多少?
你难道不惧怕我依边地的法规派遣大军前来追究?
”这是一封看似彬彬有礼而实际上是带有最后通牒性质的邀请书。
从当时藏地各派的情况来看,萨迦派虽然势力不如其他教派,可它是最早实行政教合一的地方势力,而其他教派更注重佛法的传承,并不看中现实的政治管理。
历史很快就将证明,阔端选择萨迦派的萨班进行会谈,是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面对军事力量强大的蒙古帝国,吐蕃各部自知无力抵抗。
为了避免军事冲突带来的危害和藏区更长远的发展,深明大义的萨班决定接受阔端的邀请,远赴凉州。
这一年,萨班已经63岁了。
萨班将后藏萨迦派政教事务逐一托付,还带上了传人,他的两个侄子——10岁的八思巴和6岁的恰纳多吉。
此时的萨班或许还未曾预料到,他的凉州之行将会给吐蕃带来怎样的变化。
而他的侄子八思巴也将从此启程,步入一代帝师的传奇命运。
1244年春夏之交,萨班一行从萨迦出发经拉萨前往河西走廊。
前路吉凶难料。
萨班沿途走访西藏高僧大德和政教领袖,积极主动地与各政治宗教派别相互交流,了解他们的立场观点,收集整理向蒙古汗国谈判的种种条件与意见。
有些激进强硬的极端教派想阻止萨班前往凉州。
为了说服他们,萨班在路上耽搁了很多时间。
萨班一行跋山涉水,从西藏到青海,穿过大草原,整整走了两年才于1246年8月翻越海拔三千多米的乌鞘岭,进入河西走廊,来到了凉州。
萨班抵达时,凉州归于蒙古汗国统治已二十余年。
历经了战乱动荡之后的河西走廊也正在渐渐恢复往昔的繁华景象,佛教的气息和僧侣的身影随处可见。
毕竟这里曾是佛教进人中原的唯一通道,无数的高僧大德都曾在这里驻足。
曾经是河西地区藏传佛教中心的凉州,让萨班感到了一种精神上的亲近感。
但是,他并没有立刻见到阔端。
此时的阔端正在蒙古漠北和林参加他的哥哥贵由的大汗登基仪式。
在萨班到凉州以前,吐蕃各教派的领袖们对世界的认识还停留在吐蕃王朝与大唐王朝的时代。
深入蒙古内部的萨班成为藏人里比较全面了解蒙古的先驱者。
他更加知晓了蒙古崛起后的天下大势,同时也开始思考如何在会谈中为吐蕃争取到更多的利益。
公元1247年1月,阔端从漠北和林回到凉州。
毫无疑问,他对于和萨班的见面充满期待。
虽然自己对于佛教并不太了解,但是为了准备这次会谈,他很早就请了几位藏族僧人跟随在自己身边,从他们那里了解到一些藏族习俗,还有藏传佛教。
第一眼看到萨班,身为王者的阔端还是被震撼了。
眼前这位带着两个幼童的老者,睿智而淡定,不卑不亢却充满诚意。
阔端说:“你带着如此年幼的八思巴兄弟与侍从前来,是眷顾于我。
此情吾岂能不知!
”
他还开玩笑地问八思巴:“你害怕吗?
”少年八思巴看着阔端回答道:“不怕。
你的样子很凶猛,有点像我们庙里的护法神。
不过护法神总是护佑受苦受难的生灵。
”这番话,给阔端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他认为八思巴是有悟性的,这样聪慧的孩子并不多见。
据说,阔端还嘱咐八思巴好好学经,将来可以当蒙古皇室的上师。
阔端和萨班的交流很深人。
这样的交流为即将开始的会谈打下了情感基础.同时阔端也越来越多的领悟到了佛法的智慧。
公元1247年8月。
凉州城外的幻化寺戒备森严。
远处是巍峨的祁连山脉,延绵的雪线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一次关乎吐蕃归顺蒙古的重要会谈在河西走廊上举行了。
阔端与萨班就归顺的条件进行了深入的讨论。
遗憾的是,会谈的具体细节没有留下任何文献记载。
但就综合散落在各种史料中的事实来看。
在吐蕃归顺蒙古帝国后由谁来直接管理,以及上交税赋多少的问题上萨班与阔端有过激烈的争论。
经过反复细致地磋商,双方议妥了包括呈献图册、交纳贡物、接受派官设治等方面的条件。
其中的主要内容是:一,归附者官任原职;二,缮写各地官员姓名、百姓数目、贡品数额等各三份,一送阔端,一送萨迦,一由各长官收执;三,绘制一份归附者与未归者之地图;四,一切都须与萨迦金字使者商议而行。
发生在公元1247年河西走廊上的这次会谈总体过程很顺利。
阔端表示愿意皈依佛教,而吐蕃地区则归于蒙古政权统治。
与此同时,阔端授权萨迦派管理吐蕃政教事务。
凉州会谈结束后,萨班随即向藏区吐蕃各派发布了著名的《萨迦班智达致蕃人书》。
萨班在这封《致蕃人书》的长信中说:阔端励精图治,愿有益于天下各部族人民,用意甚善;蒙古军队众多而战术精良,西夏等部顽固抵抗先后覆亡,而和平归顺蒙古的维吾尔人却得到了诸多利益。
奉劝吐蕃各派首领,必须顺应时代的潮流,接受蒙古汗王的条件,遵从汗王的命令与蒙古法度,此乃大势所趋。
萨班在信中列举归附的条件及一系列实际情况,讲清蒙古王室尊重吐蕃宗教信仰,对萨班和八思巴兄弟特别关切,创造弘扬佛法的条件,安排宣讲佛法的场所,归顺之后可让本地人担任官职,群众可安居乐业。
萨班在信中还告知他们,吐蕃已成为蒙古属地,阔端大王已委托萨班和使者官员对吐蕃进行共同治理。
由此,凉州会谈揭开了西藏历史发展新的一页。
这场发生在七百多年前河西走廊上的会盟,在中国波澜起伏的大历史上有着极其特殊的意义。
这次关乎和平的会盟让青藏高原上的各族人民免遭战火杀戮,而且还结束了藏地四百余年的分裂局面。
萨班与阔端也为此后青藏高原纳入元朝的版图奠定了坚实基础。
而对蒙古人来说,萨班的凉州之行还具有另外一个重大的意义。
萨班希望,他能把藏传佛教传播到更广泛的地区,这也是他的使命。
于是在会谈后,他决定留在河西走廊。
得知此事的阔端非常高兴。
他请萨班住在幻化寺,并不惜财力扩建寺院。
幻化寺也就成为了萨班在凉州居住、修行、讲经之所。
因为有了萨班的驻留,这里的香火日渐鼎盛,曾有上千名僧人在这里研习佛法。
蒙古人的原始信仰是萨满教。
成吉思汗在远征各地的过程中接受了各种宗教作为信仰。
道教、基督教与伊斯兰教都曾被接纳,但萨满教一直居于众多宗教的首位。
有的研究者认为这是出于成吉思汗对各种宗教的包容。
事实上,当时这些宗教只是被蒙古人用来为战争占卜与祈福。
他们从不遵守教规的要求。
当藏传佛教出现后,蒙古人开始认真思考他们的信仰。
萨班在《萨迦班智达致蕃人书》中反复谈到阔端尊崇佛法,对他十分关心和照顾。
而阔端视萨班为自己的宗教导师,更开了蒙古王室尊封佛教高僧为“上师”的先河,这也为蒙古社会输入藏传佛教打开了合法而方便的大门。
因此,萨班的凉州之行,不仅举行了成功的会谈,更带来了一个巨大的契机,让佛教文化开始深刻影响蒙古人的精神世界。
正如萨班在《致蕃人书》中所说:“余为弘扬佛教,体念众生,更顾念操蕃语之众,来霍尔地方。
”河西走廊,成为了蒙藏两族文化交融的重要交点。
此时,被萨班从西藏带来的两个侄子正在渐渐长大。
关于萨班为何要带着他的两个侄子来到凉州,历史上有两种解释:一种是人质说。
因为成吉思汗及其后继者在进攻一个新国家之前习惯于先把其首脑召来投降,然后就是索取质子、征收贡赋,并任命蒙古官吏统治当地;另一种是继承说,萨班动身来凉州的时候知道自己年事已高,生怕再也回不到吐蕃。
出于政治上的考虑,希望自己死后将萨迦派的权力移交给自己家族的人,并能够依仗蒙古汗国的扶植让萨迦派统一藏地全境。
无论哪种说法更接近真相,都不影响八思巴和他的弟弟在河西走廊的成长岁月。
有关八思巴在河西走廊的历史记载并不多,他主要是跟随叔父萨班学习佛篮,掌握担当萨迦派教主所需要的必备知识。
他最早的,一篇文章就是16岁时写于凉州的《怙主赞颂》。
河西走廊上的凉州地处中原汉地、蒙古草原及青藏高原的连接点上,这里汇集了汉人、蒙古人、藏人、西夏遗民、回纥人以及维吾尔人等多种民族的文化,这为八思巴打开了眼界。
在与他们的接触中,八思巴很快成长起来并积累了很多的政治经验。
他与阔端的儿子以及蒙古贵族子弟们的交往比较频繁,学识深受推崇,这为日后八思巴走入蒙古政坛奠定了基础。
萨班圆寂前将萨迦派教主之位传给了八思巴。
这一年,八思巴17岁。
他开始担任萨迦寺住持和萨迦派教主职位,成为萨迦派第五祖。
他将和他的叔叔一样,成为深刻影响中国历史进程的人。
凉州会谈的5年之后。
公元1251年,萨班在凉州圆寂。
时年70岁。
阔端为他举行了盛大的悼祭活动,并在幻化寺边按照藏式佛塔的形式为他建造了灵骨塔一座,后人称它为白塔。
此后,幻化寺便改名为白塔寺,并成为元代凉州最大的藏传佛教寺院。
今天,藏式白塔已经遍布全国,形成一道独特的宗教文化景观。
对于十三世纪生活在高原深处的萨班来说,能如此高瞻远瞩,除得力于渊博的宗教知识外,还与他早年到尼泊尔的游历有关,对世界格局与政治的洞察力都让他的凉州之行功德圆满。
这是生活在河西走廊与青藏高原上的人们的福祉。
而就在萨班圆寂的当年,已经皈依藏传佛教的阔端也突然离世。
萨班与阔端在同一年相继离世,这让人感到似乎存在着某种宿命。
尽管阔端一生都没有迈入西藏,但,越过崇山峻岭,他一定牵挂那遥远的高原。
这里是河西走廊的张掖肃南皇城滩草原,也是埋葬阔端的地方。
数百年过去,唯有蔓蔓青草与声声牧歌在时光的轮回中经久不息。
西凉王阔端最终与河西大地融为一体。
公元1251年7月,蒙哥登上蒙古王位,结束了自公元1241年窝阔台汗死后10年间蒙古内部“法度不一,内外离心”的混乱局面,重新开始对外征战。
吐蕃问题的解决为蒙古征服大理进而迂回夹击南宋扫除了障碍。
公元1252年,蒙哥命令他的弟弟忽必烈率领16万人的远征军,50万匹战马,在宁夏六盘山集结。
随着接连不断的军事扩张,蒙古政权面临更深层次的挑战——疆土越来越大,部族越来越多,他们需要新的精神资源,甚至执政合理性的依据。
此时,忽必烈把目光投向了藏传佛教。
在六盘山下,忽必烈特地请远在凉州的萨班继承人八思巴前来会面。
八思巴的学识让忽必烈赞叹不已。
他还为忽必烈举行了灌顶仪式。
这次会见后,八思巴回到了河西走廊。
但此次一见如故的两个人所结下的情谊,对八思巴随后的人生带来了重要影响。
八思巴最终选择投奔忽必烈。
他1 1岁时来到蒙古属地凉州,在蒙古王室里成长,不仅学习和掌握了蒙古语言,而且也了解蒙古王室内部各派政治势力之间的争斗。
公元1256年,八思巴离开了凉州,跟随远征大理返回的忽必烈,到了他在草原上新建的开平府。
以后的岁月里,无论蒙古王室内部经历了怎样错综复杂的政权斗争,八思巴始终一心一意跟随着忽必烈,成为其精神上的导师和亲密的伙伴。
公元1265年,已经成为蒙古大汗的忽必烈派遣八思巴与弟弟回到阔别21年的故乡一萨迦,协助蒙古管理吐蕃。
八思巴遵忽必烈所嘱,在藏区清查户口,制定法律,于公元1268年在萨迦正式建立起与中国其他行省相同结构的地方政权。
公元1270年,36岁的八思巴被忽必烈封为帝师,除掌管全国的宗教事务外,还是隶属于元朝中央政府的吐蕃地区最高行政长官。
八思巴迎来了他人生的辉煌顶点,跻身中华民族史上伟大藏族政治家的行列,并成为无可争议的藏传佛教一代宗师。
一年后,获得王位的忽必烈改“大蒙古”国号为“元”。
公元1276年,元帝国攻陷南宋,中国再次迎来了统一。
青藏高原正式纳入中国版图。
四年后,公元1280年,46岁的八思巴在西藏的萨迦寺忽然圆寂。
但,八思巴的影响力却在持续发酵。
藏传佛教在八思巴与忽必烈的强力推动下逐渐替代了萨满教,成为蒙古人文化生活的主流,并且对蒙古文字创造、哲学、宗教、医学、艺术产生了深远影响。
这种影响一直持续到清帝国末端,并延续到今天。
而追溯源头,这种影响是从河西走廊开始的。
那个地方,就是凉州。
最近看了一部制作精良的纪录片—《河西走廊》,勾起了一些或近或远的记忆。
自初中读到关于敦煌的故事起,就一直心向往之。
曾经还向高中历史老师打听过某个闪现于志异小说的敦煌城主,以及书上寥寥几笔勾出的一场好仗。
也亏得那位历史老师是个英雄不问出处的主,一心只盼着和学生分享正史野史中的奇闻异事,于历史长河中拾得些许真趣,管它教学大纲还是考试范围,向来有问必答,生冷不忌。
他不清楚,还为此专程回家翻书,第二天兴高采烈地占用了我宝贵的十分钟课间休息。
我极其喜欢和佩服这位老师,只可惜缘分太浅,文理分科之后,未能继续在他麾下受教。
更为可惜的是,我高三之时,经历了一场教师罢课风波,风波之后有一批老师离开了学校,他也是其中之一。
现在回想当时的感受,五味陈杂,却很难说出其一。
想来一是时日已久,二是当年少不更事,空余对学校上层的满腔义愤,却体会不到从此师长是路人的零落萧索。
多年过后,翻开某本史书或是志异笔记,我还是会想起高一的历史晚自习,老师并不在A班驻守,一个人蜷在B班小教室的椅子上,有时刁根烟,等着有问题的学生去问。
我匆匆赶完其他各科的作业,拿了历史书随便寻个由头,跑到B班请教。
如果学生少,又都是我这种对历史有点儿兴趣,且不太在乎个把小时能多做多少数学题的闲淡散人,那B班便可以开一场微型历史讲座(因为统共也就三四人)兼茶话会。
时间过得飞快,晚自习也不再难熬。
时间果真过得飞快,我已有五年多未曾见过老师。
偶返母校探望师长,却无处可寻他的踪迹。
高三保送之后,得了闲暇。
和同学相约,一行六人前往河西走廊。
我是因为有些执念,朋友们有的和我兴趣相近,有的并不在乎出游地点,反正都没去过,准备的时候都很兴奋。
最后我们出于时间、预算和体力的考虑,略过酒泉,定下了成都—兰州—武威—山丹—张掖—嘉峪关—敦煌的线路,除成都与兰州之间乘飞机外,其余都坐火车。
现在想起来,那其实是我第一次完全丢开家长和旅行团,全靠自己和朋友筹划进行长途旅行。
当然,家人联系了甘肃的朋友,在兰州和武威多有照拂,不过余程,全靠我们六人走完。
所以,我与河西走廊大概真的有缘。
一路平安,相处的也很融洽,却并不完全顺遂。
武威的雷台汉墓,墓室早被盗掘,所幸精美绝伦的马踏飞燕还让世人有幸一观实物。
不过真品保存在兰州市的甘肃省博物馆中,雷台汉墓只有景区门前的一尊雕塑。
其余的记不大清,只记得墓道中有一处深井颇为奇特,罔顾近大远小的物理规律,你投一枚硬币下井,硬币在井底却大于实物。
我没有查到科学解释,网上说法不一,建筑结构、光程和光程差、温度湿度甚至是心理暗示,有兴趣的人不妨一探究竟。
白塔寺我们也去了,纪录片《河西走廊》第八集,详细讲述了白塔寺的由来及萨迦班智达,即蒙古国师八思巴的师父,波澜壮阔的一生。
我们的火车入夜才到山丹,山丹县城少有游人问津,一片黑灯瞎火,还有零星的本地人盯着我们窃窃私语,心里平添几分慌乱。
好不容易在县城中心找到一处所谓最好的宾馆,要了两间房,房间很脏,一间的卫生间完全不能用,没有水;另一间只有一股涓涓细流,我们只好轮流去冲了冲脚,和衣而眠。
我们来山丹是为了去这里的军马场,自前苏联顿河马场解体后,山丹军马场便成为了世界第一大军马场,据说当年汉朝的骠骑将军霍去病就在此处圈地养马,西逐匈奴。
我们一早起身,却被冻了个透彻。
时值五月,山下却只有十来度,当地人说山上更冷,没什么好看的,还有人传言连马都没有。
我虽带了羽绒服,但一行人中大多没带,只得灰溜溜作罢。
虽然后来听一个去了的学弟辟谣,说五月也是有马的。
无论如何,这只能成为一个遗憾,也成为了一个要再次前往河西走廊的理由。
张掖的丹霞地貌非常漂亮,我们起了一个大早,整个景区似乎只有我们一行六人,天空还飘起了星星点点的小雪,那种天地辽阔,唯我独存的感觉真的很好。
我曾于冬天独自前往甘肃天水麦积窟,那一次,是真真正正整个景区就我一人,独自面对岩壁上容色庄严的石刻佛像,它低眉垂首,我战战兢兢。
嘉峪关有龙门客栈的拍摄基地,还可以挑战横跨黄河的滑索。
敦煌的莫高窟、鸣沙山,再往前的玉门关、汉长城遗址,连接着罗布泊的雅丹地质公园,说过它们的人已经太多太多,我也没有什么可以补充的了。
敦煌市到雅丹地质公园的路十分颠簸,我们几乎是睡过去,被抖起来撞上车顶,醒来,再睡去,这么一路前往的。
而莫高窟、鸣沙山离敦煌市区就很近了,租自行车半小时即可到达。
笔直的长路人烟稀少,向前骑行,上一秒还是两道延伸交汇的线条,下一秒便巍然耸起黄沙堆成的高山,震撼突如其来。
直到现在还能想起那么多的细节,可见当初的旅行给我留下了多么深刻的印象。
当时的那群人,一个去了法兰西留学,一个选择去和袋鼠浣熊作伴,两个投奔日不落的大学,还有一个断了联系,不知去向。
还好,因为有共同的回忆,大多数人一直联络着,来日相聚的机会还多。
《河西走廊》其实还是以历史为主的纪录片,按时序推进。
虽然一向不太喜欢以演义的手法来重现历史的纪录片,但至少,这部不让人感到怪异和腻烦,而且地图画得很详细,再佐以当今的地理风光,风光摄影尤其优美,显得整部片子内容扎实。
文案优美且不矫情,雅尼的音乐更是没话说。
其中对博望侯、骠骑将军、汉武帝、隋炀帝等人的定位,也自有其惹人热血沸腾的独到之处。
片子里说,张掖马蹄寺石窟、武威天梯山石窟、安西榆林窟都是佛教造像艺术的瑰宝,骆驼城遗址、黑水城遗址也是当年盛极一时的商路上尚未消歇的余韵,还有郭瑀隐居的临松薤谷,敦煌旁的党河风光,还有心心念念的七一冰川,当时未能一晤,盼望将来能有机缘。
部分台词: “在今天的河西走廊上,人们几乎再也寻找不到那些大儒的踪迹,但祁连山凛冽的雪线还在,那些讲学修行的洞窟还在,还有考古发掘出的历史遗迹”“河西走廊也被人们称为“石窟走廊”,尽管顶礼膜拜的时代早已远去,但不朽的岩石却赋予了佛像们,一种接近永恒的气质,超然物外的沉静与智慧”“纷纷战国,割裂动荡,斯文扫地,伦理尽失”“弹指间,沧海桑田;一霎那 转身千年”“儒教佛家,西来东往”“人们在离开敦煌前,就在莫高窟捐钱造一个窟,供养神灵佛祖,祈求得到保佑”“学富五明 最有学问”,萨迦班智达(简称“萨班,意为大学者”)的名字,第一次进入了阔瑞的视线“河西走廊上的凉州,地处中原汉地,蒙古草原及清早高原的连接点上,汉人 蒙古人 藏人 西夏移民 回纥人以及维吾尔人等,多种民族的文化,为八思巴打开了眼界”“勿必烈为他建造了灵谷塔一座,无论经历了怎样错综复杂的政权斗争,八思巴始终一心一意跟随着勿必烈,成为其精神上的导师和亲密的伙伴”“藏传佛教,在八思巴和勿必烈的强力推动下,逐渐的替代了萨满教,成为蒙古人文化生活的主流” 部分人物:河西走廊上的凉州,地处中原汉地,蒙古草原及清早高原的连接点上,汉人 蒙古人 藏人 西夏移民 回纥人以及维吾尔人等,多种民族的文化,为八思巴打开了眼界
中国历史上第一位译经大师鸠摩罗什没有想到,这样的生活,将会持续17年,鸠摩罗什一边传法,一边学会了很多中国方言
“五大译师”
唯一亲临河西走廊的中原帝王,通过河西走廊损失大半官兵后宫,亲姐姐乐平公主杨丽华也命丧河西隋炀帝阳光成为了历史上最具争议的皇帝,后世学者如此评价:“其罪也彰,其功也卓,弊在当代,利在千秋”
北齐、隋、唐三个朝代的老臣
“细弱的丝弦拨动了裴矩苍老的心”
鄂本笃,明末惟一从陆道来的传教士他历经三年的艰辛旅程,终于证明了利玛窦的推测,“契丹”就是中国……他走过的地方,在很长时间内,不会再有欧洲人经过
瑞典科学家
英国学者
“中国石油之父”
在河西走廊的玉门油矿
为共和国贡献的地质勘测家
胡友梅新中国第一位女推土机手部分景色:
“吴带当风”“满壁风动”,成为美术学院的学生们学习的范本
敦煌莫高窟“敦煌莫高窟,集建筑、雕塑、壁画三位一体艺术圣地与历史文化宝库,它是西去的分叉点,也是东来的驻泊地”
嘉峪关尽管嘉峪关是夯土城台,却能承受砖砌城楼的沉重压力,历经数百年而不变形,不仅因为修筑城墙用的黄土,都是经过严格认真的筛选和制作,而且掺入棉麻和灰浆等混拌,以增加粘结强度
战争与和平,是河西走廊永恒的主题、探索与构建,是河西走廊时断时续的乐章
清帝国治下西北地区最后的景象……苍凉、辽阔、坚实的自然风貌,茫茫苍生呃盛衰枯荣,在莫理循的镜头中,凝结成历史瞬间的永恒影像
黄金可求 镍难求因为这是战略资源,西方世界对此始终严密封锁与禁运
这座露天矿在河西走廊上……长1300米,宽700,这是中国迄今为止,最深的人造天坑,也因此成为人类留在地球上,一大记忆景观
部分没啥用的截图:
“玩具相机”摄影
看这小斗鸡眼儿
中国石油工业的起点日产10吨原油,对当时的中国来说,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与青藏铁路、南水北调、西电东送,中国新世纪四大工程之一的“西气东输”工程正式启动(历经河西走廊)
“一带一路”两千年前,张骞义无反顾踏上了西去的探索征程,才有了一个帝国沿着河西走廊金戈铁马的生动岁月和这条通道日后的别开生面,从走廊东西两端同时走来的学者和僧人,携带者古老的奠基和经书穿越乱世动荡的年代,思想和信念依然生生不息,儒家与佛教的光芒沿着这里照射到整个东亚,而东西文化的交融与碰撞,也让河西大地变得博大宽容,河西走廊像一个楔子,揳入了中国广袤的西部,和平的使者纷至沓来,以会谈和结盟的方式,奠定了今天的中国版图,深处广袤西部和欧洲海岸的人们,也怀揣着对未来生活的期望,和对未知世界的探求,踏上了东行的路途,从此,穿越了河西走廊的丝路延绵伸展,马帮与驼队日夜兼程,瓷器和丝绸,黄金和琥珀,僧侣与经卷,财富与憧憬,成为漫漫旅途中坚持的梦想,在这条神奇的河西走廊上明一代又一代行者穿越时光,激情、欲望、喜悦、悲伤,重复轮回,把一个个遥远的国家,联络成一个更加宏达的格局,天下!
看纪录片不累,写影评累,写完吃饭去!
理发!!
今天吃麻辣烫,喝麻酱耶耶耶!!!
(文/阿鱼探长)纪录片《河西走廊》由央视和甘肃省委联合出品,总导演王新建,执行总导演赵启辰,以及音乐人雅尼,请先接受我的致敬!
在以中国历史为题材的纪录片里,这部《河西走廊》是当前阶段我心目中的无与伦比,而能与它并列的纪录片,也只有金铁木执导的《大明宫》。
这部片大家都在夸,夸的角度千姿百态,这就让后来者很难再夸,但话说回来,也实属这部片优秀得活该。
而关于这部纪录片,更准确点,关于河西走廊,我想聊点不太常聊的。
首先必须承认,《河西走廊》绝对是一部让甘肃人无比骄傲的纪录片,但又不局限于甘肃,因为这部片的格局并没有狭隘在甘肃,所以便可理解,为什么无数国人和海外华人,以及外国朋友,都被这部纪录片,被河西走廊,深深撼动。
之所以要特别提出甘肃,不仅仅是因为河西走廊属于今日的甘肃政区,其实也因为,现在的甘肃省,老实说,并不是一个存在感很强的省份。
我们当代生活的时代,是改革与开放,是风从东边来,在奔向现代化的经济繁荣时代,不只是甘肃,整个深居内陆的西北,其实都是落寞的。
必须承认,经济活动的开展,需要诸多要素的满足,而西北地区发展经济的条件,就是没有东部沿海方便。
不只是自然环境的适宜度,还包括人口等人文因素,就说一个数据,到现在,西北五省的总人口,也就弱1亿,大致相当于四川、河南的人口,这表明,西北地区中心城市所依托的腹地人口,在量上是不够的,密度上更是分散。
西安已经是西北最大的城市,且有国家级中心城市等诸多强力政策加持,几乎可以认为,西北五省都是西安的腹地支撑,但2019年,西安的经济总量依然没有进入全国20强。
甘肃的情况不言而喻,从兰州大学拼死拼活都留不住师资资源的流失,一切都明了。
不妨,你可以自问,或者问问身边人,问问你们对甘肃、对西北、对河西走廊的印象?
恐怕绝大多数人只能想到这几个词:戈壁、沙漠、偏远、穷、沙尘暴……或者还有,兰州拉面吧。
所以我说,在东北失落以前,西北就已经失落很久了。
西北五省,少有存在感——可能陕西依仗着强悍的历史底蕴,还稍微好一点,以及新疆存在感很强,但总是以让人紧张的方式。
而甘肃,大多数时候是落寞的,甘肃人到外打工,也没有东北人那种“俺们那嘎子”的自信。
这是我想表达的,如此,再来审视这部《河西走廊》,的确,它的诞生动机就是甘肃省委想发掘本省的历史资源,而事实也的确如此,这部《河西走廊》不仅可以成为甘肃的历史宣传片,也足以担当为甘肃的招牌之一(之一,是因为甘肃除了河西走廊,还包括陇东和陇南)。
事实上,一部《河西走廊》,不仅足以让甘肃人热泪盈眶,它所代表的几乎大半部的中华史,让每位华夏儿女都无法忘怀。
两千多年前的西汉,武帝第一次派出张骞出使西域,到霍去病拿下河西走廊,从此,祁连山下的这条走廊正式融入中华文明的血脉。
汉武帝在这里设下“河西四郡”,那是四个无比动人的名字:武威,张掖,酒泉,敦煌。
汉朝通过设制、驻兵、屯田等重要举措,牢牢掌控了河西走廊,并以此成功经营西域,设立西域都护府,将新疆地区历史上第一次正式纳入中原王朝的版图。
在两汉之后,短暂统一的西晋分崩离析,历史进入长达四百余年的大分裂,在北方地区,经历了所谓的五胡十六国。
这一时期,河西走廊依然有着非比寻常的历史贡献。
由于北方战乱,中原士族大量南逃东晋,但也有一部分中原士族,选择西行,进入已经被汉朝开发过的河西走廊地区,因而产生了著名的儒家学派:河西儒家。
其中以马蹄山临松薤谷最为有名,因为郭荷、郭瑀、刘昞三代师徒都曾隐居讲学于此,但同时,身怀儒家理想,三代大儒又都曾出仕,试图完成“兼济天下”的儒家理想。
因为河西儒家的存在,使得中原文脉在江南的东晋之外,得以继续维系,尤其是河西儒家还保留了东晋所缺失的儒家诸多典籍,日后也成为隋唐一统后的文化源泉之一。
经济上自然不必多说,丝绸之路大名鼎鼎。
文化上,河西走廊是极为重要的存在,因为打通了河西走廊,西亚的伊斯兰教、南亚的佛教才得以传至中原。
张骞、玄奘、马可波罗……一个个有着强大信仰支撑的人物,从这里的戈壁绿洲跋涉而过。
可以说,在河西走廊,你才能看到中华民族性情的养成,这里有古代中国最全面的个性——农耕文明的儒学与礼仪,东西贯通的商贸繁荣,各族各宗教的交流与相融,以及中华民族的沙场豪气——“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汉唐,是最彰显中华民族特点的盛世王朝,而相隔千年,这两个伟大的朝代,都通过河西走廊制霸西域,可以说,如果没有汉唐的主动出击,没有汉唐对河西走廊成熟的经营,今日之中国不将是中国。
虽然在唐以后,随着中原王朝面临的外部威胁逐渐从西北转移到东北的契丹、女真、蒙古,随着经济重心的彻底南移,秉承“天子守国门”的传统,中原王朝的都城开始东迁,从长安逐渐转移到开封,再到北京。
由此,河西走廊及西北,也不再成为王朝的外交重地,并逐渐走向落寞。
虽然明朝一度短暂收回河西走廊,但却没有选择屯兵,以至于河西走廊和西域一直落空。
满清入关完成了大一统,并将青藏、新疆和蒙古全部纳入版图,但清朝统治者对河西走廊和新疆的认识,并没有深入骨髓,这点在晚清面临边境危机时暴露无疑,一度准备放弃新疆。
幸而有左宗棠。
从林则徐到左宗棠,汉人士族对河西走廊和曾经的西域,现在的新疆,有着深入血脉的认知情感,这种骨子里的认同,来自千年前的盛唐,来自两千年前的强汉,来自两千多年来河西走廊的风风雨雨。
河西走廊,可以唤醒我们这个民族的记忆,可以解封两千年的历史封印,可以点燃中华民族的英雄豪气。
这是我们应该去认识的河西走廊。
历史流转,今天我们看到的河西走廊,依然有祁连山的皑皑白雪,有曾经的河西四郡,今天的河西五市,有无数的石窟佛像,有玉门关和阳关背后的长城,有绿草如茵的山丹军马场,有戈壁黄沙的大漠孤烟……但我们还应该看到,这里有两千多年的历史风云,有无数的勇气、信仰、坚守、忠诚、开放,还有数不清的战乱和残杀。
这是一座宝藏,值得甘肃人骄傲,也是一座值得中华儿女入迷的宝藏。
其实每个地方或多或少都有这般独特的宝藏,只是很多时候,我们习惯了轻视和忽视,习惯了假装隐藏,习惯了目光只落到别家,这实在不应该。
我喜欢《河西走廊》,因为它是在满目戈壁和无尽沙漠的合围下,在祁连山的滋滋雪水下,顽强孕育的生命体,看起来如此孱弱,但却豪气云干,它在你看起来很艰涩的环境里,依然顽强地绽放着一朵又一朵鲜花,总是百折不挠,哪怕无人欣赏……但时间终究站在了河西走廊身边,直至后人发现,它是一座无可估量的宝藏。
第一集:张骞出使西域,被匈奴囚禁九年后同随从堂邑父出逃,继续西行,靠强大意志力穿越塔克拉玛干沙漠和帕米尔高原,到达西域。
回程再次被俘,数年后带匈奴妻子和堂邑父又一次出逃东归。
十三年后,终于再次望到长安城,张骞匍匐在地,长跪不起。
第二集:没有呀。
霍去病死因正史鲜有提及。
专门去看了法律讲堂文史版,讲西汉霍氏。
第三集:解忧公主乌苏和亲,儿时好友常惠五十岁第一次出使乌苏,再次相见时解忧公主和常惠互相凝视的眼神。
两位演员演得好传神,一眼道尽几十年沧桑。
常惠最后一次出使西域,归途最后一次经过悬泉置。
没有留下名字的置啬夫,和他曾经生机勃勃的悬泉置。
解忧公主在儿子死后叶落归根,终老长安。
第四集:郭瑀为老师郭荷服丧三年:“父生之,师成之,君爵之,而五服之制,师不服重,盖圣人之谦也。
”北魏东迁,八十多岁的刘昞决定返回敦煌,途经张掖,魂归于曾与师父郭瑀谈经论道的马蹄寺临松薤谷。
总结:怎么这么爱哭(>_<)
公元1605年10月26日。
一支商队迎着刺眼的午后阳光行进在河西走廊上。
这已经是明王朝统治中国的第238年了。
在这个商队中,有一个亚美尼亚打扮的商人。
汗水从他的假胡须下面不断渗出,而藏在怀里的《圣经》硬硬地硌着他的胸口。
商队的同伴们对这位沉默寡言,自称叫阿卜杜拉·伊赛的亚美尼亚商人并不是很了解。
从印度出发,他们在这条因丝绸而闻名的古老商路上已经走了整整3年。
尽管10月底的河西走廊已经泛起阵阵寒意,但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感到十分兴奋。
因为,他们已经可以望见远处祁连山下的那座宏伟关城了。
同时,他们也感到一丝忧虑,此时的河西走廊已经没有了以往的通行便利,这座关城就是他们进入中原内地最难逾越的关口——嘉峪关。
早在阿卜杜拉·伊赛所在商队抵达嘉峪关的9年前。
公元1596年10月,耶稣会罗马总会会长收到一封来自中国的信件。
写信的人是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
他在信中写道:根据我的观察和推测,中国很可能就是《马可·波罗游记》中所说的神秘美丽的王国“契丹”。
马可·波罗,有可能是最早一批来到中国的欧洲人。
由他口述的《马可·波罗游记》曾经提到在遥远的东方有一个名叫“契丹”的王国。
长期以来,大多数欧洲人认为,“中国”和“契丹”是两个不同的东方国家。
利玛窦从中国首都发回的信函激起了罗马教廷和葡萄牙国王强烈的好奇心,他们决定派出一个可靠的人前往东方探明真相。
于是,精明干练的鄂本笃被教廷选中去完成这次不平凡的远行。
鄂本笃,葡萄牙人,耶稣会修士。
年轻时,在印度当过水兵。
他天资聪慧,精通印度语、波斯语,熟悉中亚的历史、地理以及风土人情。
为了保密,鄂本笃乔装成亚美尼亚商人,化名阿卜杜拉·伊赛。
除了要去论证“契丹”与“中国”是否是同一个国家之外,鄂本笃还有一个重要的使命,那就是,探寻一条由陆路前往中国传教的便捷通道。
13世纪初叶,蒙古人的三次西征曾经一度打开并扩大了中国和欧洲交往的陆上交通。
但明王朝建立后,出于对蒙元残余势力的顾忌,逐渐在中国的西北方向进行收缩,严密布防。
与此同时,由于中亚地区的众多国家各自为政,战乱频频,而强大的奥斯曼帝国又阻隔了欧洲到亚洲的通路,西方世界向东方国度的探索几乎中断。
渐渐地,一个海洋的世纪正在来临。
15世纪初,明王朝杰出的航海家郑和七下西洋令人瞩目。
90年后,葡萄牙人达伽马打开了欧洲通往醃洋的海路,开辟了连接东西方的新航路,使海路逐渐成为彼此交往的主要通道。
传奇的耶稣会教士利玛窦就是通过海路到达中国的。
而鄂本笃肩负的使命,则是重新探索一条从陆路前往中国的道路。
公元1602年10月,鄂本笃由印度出发,加入商队,踏上了寻访神秘国度的旅程。
他所在的商队共有500人。
大多数仆人因为畏惧前途险恶离他而去,只有一名叫做依撒克的亚美尼亚仆人始终跟随着他。
这个商队经过今天的巴基斯坦、阿富汗,翻越帕米尔高原一路东行。
途中,他们遇到过艰险的道路,恶劣的气候,以及肆虐的盗匪,鄂本笃好几次死里逃生,终于进入了河西走廊。
鄂本笃险象环生的陆上之行,留给我们的正是当时陆上丝路状况的生动写照。
商人们想要穿越丝路进行贸易活动,异常的艰难,甚至可能搭上性命。
公元1604年11月,离开印度两年后,鄂本笃到达了塔里木盆地内一个叫察理斯城的地方。
在这里,他遇到了一些穆斯林商人。
商人们告诉鄂本笃一个惊人的消息,他们曾经到达过所谓“契丹”的首都,而那里正是中国明王朝的都城——北京。
鄂本笃兴奋异常,这些穆斯林商人的经历,令他首次得知,中国也许真的就是他要寻找的“契丹”。
商人们还说,在他们落脚的地方,还住着一些耶稣会的神父,其中有一位很可能就是他要找的利玛窦。
得悉耶稣会同事的行踪,这让鄂本笃十分惊喜。
他决定加快行程。
公元1605年3月,鄂本笃再次上路。
在穿越了塔克拉玛干沙漠以及无数已成废墟的古代城堡之后,鄂本笃终于到达了那座早就听说的雄关脚下。
四百年后的今天,在河西走廊的最西端,出现了一座以嘉峪关命名并兴建的城市。
古老的嘉峪关城楼依然静静地屹立在城市的西南方向。
主体城楼耸立中央,瓮城、罗城、戍楼、敌楼和其他附属建筑设计精妙,错落有致,在祁连山脉与开阔的戈壁滩烘托下,摄人心魄。
关城有三重城郭,多道防线,城内有城,城外有壕,形成重城并守之势。
永乐年间,明帝国迁都北京,整个北方边疆始终面临巨大的边防压力。
而此时的西域境内,同样是蒙古部落林立。
早在朱元璋时期。
大将军冯胜在征战河西的过程中就已意识到,在河西走廊西端建一座大型防御城堡十分必要。
几经选址,地点确定在了历史上汉帝国最早设置玉门关的地方——石关峡。
在奏请朝廷批准后,这座大型军事要塞在1372年的春天正式动工。
据说,修筑城墙用的黄土,都是经过严格认真的筛选和制作。
在夯筑墙身时,还要在黄土中掺人棉麻和灰浆等混拌,以增强黏结强度。
所以,尽管嘉峪关是夯土城台,却能承受砖砌城楼的沉重压力,历经数百年而不变形。
1539年,经过了168年的时间,嘉峪关城及其两翼长城和沿线的烽燧墩堡全部修建完成。
它南起祁连山支脉的文殊山,北衔黑山峭壁,中间连结着嘉峪关,形成了一道15公里的明墙暗壁。
这道完整严密的军事防御体系。
日后被誉为“天下第一雄关”。
明王朝后期,中国西北一线的军事策略是:以边墙连缀起九边的城堡、墩台、隘口,用这种立体连绵的紧密防守来限制蒙古人的南下。
这,就是起伏绵延了6000公里的人类建筑奇迹——明长城。
自中国最东端的山海关,到河西走廊最西端,明长城最终在嘉峪关画上了句号。
毫无疑问,这座宏大复杂、一丝不苟的军事堡垒,成为中原王朝强烈收缩内敛的象征。
这是一幅曾经收藏在明王朝宫廷的地图——《丝绸之路大地图》。
《丝绸之路大地图》这幅地图的绘制完成于嘉峪关逐渐修筑落成的时期,上面写有211个明代地名。
地图描绘了从河西走廊的嘉峪关到天方——也就是今天沙特阿拉伯麦加的路线,涉及欧、亚、非三大洲的十多个国家和地区,堪称“中世纪的世界地图”。
在地图上,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嘉峪关的城楼建筑,它已经是明王朝最西端的一个关隘。
这幅地图全面反映了明初与西方的陆路交通状况。
虽然当时明王朝在中国西北已经处于收缩防守的态势,但明王朝对西方世界的向往与认知依然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为了防御外患,明政府在嘉峪关外先后建立了7个卫所,它们共同构成明土朝四部边陲最重要的一个军事防卫管理体系。
这7个卫所护卫着从嘉峪关到哈密卫的1500余里丝绸之路的安全与畅通。
从哈密卫到嘉峪关一线,是来自中亚与西域贡使前往中国唯一的法定路线,嘉峪关是他们进入中原内地的唯一关口。
鄂本笃一行,从哈密卫到达嘉峪关,他们要在嘉峪关接受甘肃镇守臣的审验后才能合法地进入中原地区。
仰望着巍峨高耸的嘉峪关城楼和绵延不绝的长城,鄂本笃被这人工建筑的雄奇壮美深深震撼。
同时,他也察觉到,这个国家对于外来的人有着强烈的戒备心理。
在等待了25天以后,鄂本笃经过嘉峪关镇守官员的详细盘查,终于通过关卡。
进人嘉峪关后,鄂本笃只用了一天时间到达肃州卫,也就是今天的酒泉。
在肃州,鄂本笃听人谈起北京和其他听说过的地名,他终于确切地知道了,自此一直向东的土地全部属于中国明王朝。
鄂本笃历经3年的艰辛旅程.终于证明了利玛窦的推测,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教廷,告诉所有的西方人——“契丹”就是中国。
然而,鄂本笃很快就发现,自己现在哪儿也去不了——他被困在了河西走廊。
当时,西方国家要与中国进行贸易,必须派遣使者带上“贡物”,进入明朝进行“朝贡”,明朝政府以“赏赐”方法收购贡品,这是与明朝进行贸易的唯一合法形式。
于是,鄂本笃必须争得寥寥无几的“使者”名额,才有可能前往北京。
已经克服千难万阻走到了这一步,却受限于这样严苛的“朝贡制度”,鄂本笃对这种不公正的待遇感到愤懑。
他在日记中写道:“按照中国和西域七八个国家的旧协定,每六年允许这些国家有72名商人进人中国。
商人为谋求这些使团中的一个位子而展开激烈竞争,并且向有权处理此事的商队队长赠送厚礼。
” 尽管在明王朝管辖的河西走廊上,贸易活动依然繁荣,但是,鄂本笃的亲身经历验证了:此时.往来于东西方的商人们早已失去了丝路贸易鼎盛时期的通行便利。
事实上,在明王朝立国之初,明太祖朱元璋便定下了对外政策的两大方向:朝贡制度和海禁政策。
这种做法强化了中央权力,将外交与贸易合一,在朝廷垄断贸易的同时达到对海外国家的笼络。
朱元璋的继任者延续了他的理念,在开放与控制中寻找着王朝政治与经济的平衡。
但鄂本笃进人中国的时候,已是这个帝国运行的后期,以农业为主体的社会已经无法适应世界贸易环境,而朝廷并没有意识到商业的重要性,对民间贸易依然态度消极。
持续两百年的朝贡制度透露出陈腐僵硬的气息,看似依旧繁荣的河西走廊无法挽救丝绸之路的沉寂。
而就在不久的将来,被世人称为“白银帝国”的明朝即将失控,一步步在经济崩溃带来的种种灾难中走向灭亡。
当鄂本笃在酒泉进退两难时,他想到了远在明王朝首都的教会同仁。
听说利玛窦在那里已经取得了一定成就,认识不少高层的官员,也许他可以帮助自己前往北京。
鄂本笃立即给利玛窦写了一封信,希望能得到他的帮助,脱离困境。
在等待回音的过程中,鄂本笃观察着河西走廊上的城市和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并用日记记下了珍贵的材料。
“肃州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为汉人居住,回教徒称之为契丹人;另一部分为回教徒所居住,他们来中国经商,在此成家立业,中国政府对他们一视同仁,他们也大都不再返回西域。
”
鄂本笃热切盼望着利玛窦的回信。
但他不知道的是,那个信使不幸在路上迷失了方向。
一年后,渐渐绝望的鄂本笃鼓起勇气再次写了一封信,托付给一个准备进京的商人。
公元1606年11月中旬,这封信终于送到了身在北京的利玛窦手中。
北京的传教士们欣喜万分,他们立即派修士钟鸣礼去接鄂本笃前往北京。
公元1607年3月,钟鸣礼到达肃州,然而眼前的景象却令他心痛不已。
此时,鄂本笃已经入选成为去北京的“使臣”,但他却为此花光了所有钱财,还患上了重病。
当病榻上的鄂本笃收到利玛窦写给他的信时,他双泪长流,不能自已。
就在钟鸣礼到达之后11天,鄂本笃去世了。
河西走廊上的肃州,成为了鄂本笃付出全部努力,可以到达的最后地点。
在肃州城外,今天的嘉峪关市,钟鸣礼埋葬了这个孤独的探险家。
根据鄂本笃残留的日记和仆人的口述,利玛窦整理写成《鄂本笃访契丹记》三章,收入《利玛窦中国札记》中,成为研究中西交通史的重要资料。
鄂本笃是元朝之后有记载的第一个由陆路到达中国的欧洲人。
他以他的冒险旅程完全证实了欧洲要寻找的契丹就是中国,并见证了17世纪初的陆上丝绸之路依然存在。
但是,鄂本笃的离世也宣告了西方世界对于陆上丝绸之路探索的终结。
明朝政府僵化消极的政策在有意无意间令丝绸之路越来越走向凋敝。
鄂本笃最终未能完成的旅行,成为穿越河西走廊的古丝绸之路上中西交通史徐徐落幕的标志。
他走过的地方在很长时间内不会再有欧洲人经过。
对于鄂本笃来说,去往嘉峪关的路途虽然遥远艰辛,却始终伴随着梦想与期待。
而对于西出嘉峪关的中原人来说,路途大多充满了落寞与寂寥。
两百年后,公元1842年的9月。
一位被流放的清帝国高官辗转颠簸来到嘉峪关。
这个人就是曾以钦差大臣身份被派往广东销毁鸦片、最终却成为战争失利替罪羊的林则徐。
鸦片战争前的清帝国,延续了明朝封闭国门的政策,不仅禁止汉人出洋、居留外国,还严格限制来华贸易的外国商船。
在帝国的西部,则是越来越严格的管控与收束。
河西走廊上没有了来往的商旅,仿佛一条失去了血液的动脉,迎来了历史上最黯淡的岁月。
只有前朝留下的防御建筑,才能依稀让人想起过去金戈铁马的岁月,以及无数英雄征战西北的往事。
林则徐经过嘉峪关要塞时,写下了“除是卢龙山海险,东南谁比此关雄”的诗句。
此时,已经年过半百的林则徐,尽管被迫出关流放,却没有一时一刻把江山社稷置于身后。
在被流放的漫长旅途中,林则徐了解到,沙俄的势力,已经渗入到中亚腹地,下一个要入侵的目标,很可能就是中国的西北地区。
河西走廊的战略地位在风雨飘摇的多事之秋愈发显得重要,而此时此刻的形势也更加的危急。
尽管林则徐希望自己能亲自重整西北防卫事务,抵御外敌的入侵,但只可惜年逾花甲的他,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五年的流放生涯结束后,林则徐再次回到清帝国权力中心。
公元1850年一月,林则徐在返回福建老家的路上乘船驶入湘江,在长沙作了短暂停留。
在众多慕名求见者中,他唯独接见了一个叫左宗棠的人。
左宗棠从百里之外的湘阴家里,匆匆赶到了湘江边的岳麓山下。
他看到景仰已久的前辈就站在眼前,激动不已,上船时竟不慎落水。
在这艘普普通通的小船上,两人一见如故,推心置腹。
林则徐形容说,他对眼前这位37岁的后辈“一见倾倒,诧为绝世奇才”。
林则徐深信,左宗棠将会是自己未竟事业的继承者。
于是,他将自己在西北地区的所思所想,连同在新疆整理的资料和绘制的地图,向左宗棠慷慨相赠。
他对左宗棠说:“东南洋夷,能御之者或有人;西定新疆,舍君莫属。
”当一介布衣的左宗棠接过这份沉甸甸的信任时,他还无法预料,今后,自己的命运将会与中国西部的经略息息相关。
这是左宗棠与林则徐一生中仅有的一次会见。
湘江夜话后不到一年,林则徐溘然长逝。
左宗棠凭借自己出色的军事和政治才能平步青云,逐渐成为了洋务运动中的一员重臣。
他没有忘记林则徐的重托,在兰州就任陕甘总督的经历,也让他对中国西部有了更加深刻的切身体会。
此时,西北地区的局势,正如林则徐所预见的那样,变得越来越严峻了。
公元1865年初,中亚浩罕汗国军官阿古柏,趁清帝国陷入太平天国运动的泥沼无暇西顾之际。
在沙俄的支持下入侵喀什。
仅仅数年之间,几乎整个新疆地区,都落入了入侵者阿古柏手中。
沙俄趁阿古柏入侵北疆之机,出兵进占伊犁。
作为中原通往新疆的主要通道.河西走廊与新疆的联系逐渐被切断。
正当清政府准备出兵新疆时,东南海疆骤然报警。
公元1874年春,日本悍然发兵侵犯台湾。
中国的边疆和海疆同时爆发危机,这种边防形势是清帝国从未遇到过的。
为此,清帝国召集南北洋大臣及沿海沿江各督抚、将军,就国家防卫战略重心展开了一次著名的讨论。
无论是出兵新疆还是加强海防,都需要巨额经费,清政府的财政状况极为困难,国防经费该如何分配成为各方争论的焦点。
此时,以李鸿章为首的部分清廷官员提出,新疆地区每年都需要花费大量军费来维持,不如就此放弃经营,将国防重心转到沿海地区。
而左宗棠则认为:中国的山川形胜,皆起自西北。
弃西部即弃中国。
西部安定,中国就等于安定了一半。
从军事地理上讲,河西走廊对中原地区的安全意义重大。
但河西走廊并不是中国西部的天然极限。
只有前出河西走廊,全力经营新疆,才能保障包括河西走廊在内的整个西部地区的安全。
公元1875年4月12日,左宗棠上奏《复陈海防塞防及关外剿抚粮运情形折》,详细论述了国防形势,提出“东则海防,西则塞防,二者并重”的主张,并力主兵发西北,收复新疆。
最终,左宗棠的主张得到了军机大臣文祥和慈禧的支持。
新疆军情告急,令河西走廊又一次成为烽火边塞。
就在这次国防大争论之前,左宗棠已经开始行动。
他调集湘军进驻兰州,积极备战。
为了对付阿古柏军的洋枪洋炮,左宗棠开设了兰州制造局,仿造德国枪炮,为西征新疆提供武器弹药。
洋务运动的新风从东南沿海吹到了沉寂的大西北。
在左宗棠督办新疆军务期间,他指挥官兵修筑了从兰州开始经河西走廊通往新疆的道路。
河西气候干燥,景色荒凉,左宗棠下令筑路军队,在河西走廊道路两侧栽种杨树、柳树和沙枣树。
“新栽杨柳三千里,引得春风度玉关”,正是后人对这一景象的赞颂。
以后,穿行在河西走廊的人们便将左宗棠和部属所栽种的柳树叫作——“左公柳”。
历经一百多年的岁月风霜。
古老苍劲的左公柳至今仍存,绿柳浓荫依然造福于今日的河西百姓。
公元1880年5月26日。
68岁的左宗棠命军士抬着他的棺材兵出嘉峪关,沿河西走廊前往哈密。
五年前,清廷任命左宗棠为钦差大臣,全权主持收复新疆的行动。
左宗棠的湘军仅仅用了三年时间,就收复了除被沙俄占领的伊犁地区外,新疆的所有失地。
他在写给家人的信中坦露心怀:“此时西事无可恃之人,我断无推卸之理,不得不一力承担。
”沙俄见左宗棠抱着决一死战也要收复伊犁的气势,不得不通过谈判签下《中俄伊犁条约》,将伊犁地区归还中方。
凯旋的左宗棠,实现了林则徐对他的期望。
他站在嘉峪关城楼上,豪情万丈地写下了“天下第一雄关”的牌匾。
公元1881年,嘉峪关正式开埠通商。
古老的关城在修建了数百年之后,终于向世界敞开了大门。
战争与和平,是河西走廊永恒的主题。
探索与建构,是河西走廊时断时续的乐章。
当左宗棠等明智的清朝官员在竭尽全力,令中国追赶西方的步伐时,西方人早已在新航路的开辟、资产阶级革命、产业革命的推动下,完成了资本主义世界体系的构建。
他们清楚地意识到,人类已进入了一个新时期,世界将要逐渐纳入一个整体,探索地球上未知的土地,了解所有神秘的国家,成为势不可当的世界潮流。
从19世纪中期开始,西方世界的探险者们就络绎不绝穿絨沉寂的河西走廊,向东进入这个庞大的中央帝国。
1868年,德国地质学家李希霍芬踏进河西走廊。
他首次将穿越中国西部的古老商路命名为“丝绸之路”。
欧洲国家对中国西北地区的考察活动于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达到高潮。
来自西方各国的“探险队”、“考察队”有十几支。
其中有:从事间谍侦察、后来成为芬兰总统的马达汉;发现西夏古城“黑水城”遗址的俄国探险家科兹洛夫;还有发现“居延汉简”的瑞典科学家斯文·赫定;和让敦煌文物蜚声世界的英国学者斯坦因、法国汉学家伯希和等等。
在到达肃州时,斯文·赫定和斯坦因都曾专程去寻找鄂本笃的墓,但他们未能如愿。
斯坦因感慨道:“每经鄂昔日所过诸地,未尝不追想鄂本笃及其坚忍不拔之气概。
”西方探险家或许怀着各种各样的目的来到河西走廊,但摄影术却冷静而客观,留给后人无可复原的真实。
这张照片记录了一个冬日的早晨,大雪覆盖嘉峪关的景象。
嘉峪关西城楼已毁于战火,左宗棠所书匾额也已经遗失。
城墙边上破败的房屋,是河西走廊在19世纪所遭受磨难的缩影,只有经历了300年风霜的嘉峪关主城楼,还保留了它属于帝国往昔辉煌时代的威严。
拍下照片的人名叫莫理循,时任英国《泰晤士报》驻北京记者。
他是清帝国覆灭前夕,最后一位走入河西走廊的外国人。
在莫理循的西部之行中,他拍摄了近千张照片,捕捉到了古老帝国在变革时期的脉动,留下了清帝国治下西北地区最后的景象。
从兰州到嘉峪关,每隔10里,都有烽火台和瞭望塔的遗址。
虽已失去了边防的功效,它们似乎还在静静地注视着来往于河西古道上的人们。
衣衫褴褛的男女老幼,有着被风沙雕琢过的面孔和身躯。
他们平和地望着镜头。
他们的生命,早已和西北苍凉、辽阔、坚实的自然风貌融为了一体。
茫茫苍生的盛衰枯荣,在莫理循的镜头中,凝结成历史瞬间的永恒影像。
透过这些黑白影像,人们能够清晰感受到河西走廊上的沉寂和蕴藏的希望。
伫立在河西走廊上的莫理循,凝望着无边无际的沉寂苍凉,他的内心深处或许已经隐约意识到:在波涛汹涌的历史长河中,这条封闭衰落中的大通道,正是清帝国命运的走向。
当一些人聚精会神,凝注于过往沧桑痕迹的时候,另一些人正在等待、酝酿着一场巨大的变革。
就在莫理循完成西北之行一年后,中国爆发了辛亥革命。
这场震撼中外的革命不仅推翻了清帝国的统治,也让中国从两千多年的封建桎梏中解脱出来。
一个新的时代来临了,中国的大门彻底开启,全新的思想观念将逢勃兴盛,唤醒西部沉睡已久的灵魂。
河西走廊即将登上前所未有的风云舞台.在剧烈的动荡中,不断接受洗札,将广袤的西部土地与这个国家未来的命运紧紧相连。
河西走廊也即将迎来前所未有的新生。
一个月前,看了这部豆瓣高分纪录片,一直想来写写影评,然后一直拖延到了今天才来写。
抛开这部纪录片的画面、配乐、文案这些优点,我单独来讲讲我的几点感受。
1、历史人物也是人《河西走廊》采用的是演绎纪录片的形式,让纪录片多了一丝人情味。
很多时候,我们讲述历史往往会沉浸在宏大的叙事当中,但实际上,历史人物也是人,就像纪录片里面写到的张骞与匈奴妻子的故事,史书上只有寥寥数笔,但我相信这背后一定会有温情的陪伴,在他被匈奴俘虏的最艰难的岁月里,这位匈奴妻子一定给过他爱与温暖,所以最终他才会把这位匈奴妻子一起带回长安。
看多了历史故事,会发现许多人性的残忍,兄弟相争、父子相残的故事比比皆是,但是那些隐匿在史书背后的也有许多人性的光辉,毕竟大家都是人。
2、历史是有“无名者”推动的《河西走廊》这部纪录片难能可贵的是,除了讲述张骞出使西域、霍去病打通河西走廊这些名人故事外,还讲述了许多无名者的故事,比如驿站那一集中的“置啬夫”,置啬夫并不是人名,只是一个驿站小官的官名,还有敦煌一集中的“李工”,同样没留下名字,只是一个模糊的代称。
但纪录片别出心裁地通过考古信息以及史书典籍努力去还原他们的工作、他们的生活、他们的追求。
这些人不比帝王将相,没有在史书上留下名字,但他们存在过,生活过,一定在历史长河中留下了痕迹。
时势造英雄,而推动时势的正是每一个没有在历史上留下姓名的普通人,所以任何时候都不要轻视个体的力量。
最近了解到两种截然不同的历史观,一种是英雄史观,一种是人民史观。
儿时读历史,喜欢看帝王将相的传奇故事,这几年,更喜欢了解一个时代的社会生活、精神信仰、阶级秩序等等,了解那个时代普通人的生活究竟是怎样的,以及他们如何推动了时代的发展。
3、许多事情,功在千秋,但利不在当代就像《河西走廊》这部纪录片里讲述的,霍去病打通河西走廊,隋炀帝征讨吐谷浑毫无疑问对后世影响深远,他维持了河西走廊的稳定与发展,进而促进了东西方文明的交流等等。
但站在当时人的视角,汉武帝时代穷兵黩武,民不聊生,隋炀帝从甘肃张掖回来之后,隋朝就开始由盛转衰,走向灭亡。
许多事情虽然说功在千秋,但利真的不在当代,生在当时的人不见得愿意为了所谓的千秋万代牺牲自己的生活和幸福。
这个问题真的就是无解的。
河西走廊风云文 冯晓莉 2018年10月6日
最近,看到新闻上提到“一带一路”五周年纪念,想来真快,2015年,我在美国访学,问美国的教授有关一带一路的话题,他们居然很蒙圈,让我备感意外,而今天,一带一路已经在世界范围内唱响,并成功引起了美国的敌(ji)视(du),憋着劲和我们打贸易战。
国庆期间,用了三天的时间,观看了央视制作的记录片“河西走廊”Hexi Corridor,重温了历史上丝路要道颠荡起伏,风起云涌的峥嵘岁月,以此来呼应和认知一带一路的伟大倡议。
这是360百科上对河西走廊的描述:河西走廊是中国内地通往新疆的要道。
东起乌鞘岭,西至古玉门关,南北介于南山(祁连山和阿尔金山)和北山(马鬃山、合黎山和龙首山)间,长约900公里,宽数公里至近百公里,为西北—东南走向的狭长平地,形如走廊,称甘肃走廊。
因位于黄河以西,又称河西走廊。
找一张更形象的图
看纪录片的过程中,我不禁想起几年前我从嘉峪关一路向西考察甘肃新能源发展主要是风力发电和太阳能发电的过程。
当从飞机上俯瞰下方,一毛不长的戈壁大漠时,心里想这地方还能生活?
庆幸老天保佑没有让自己出生在这篇荒芜人烟的戈壁滩上,记得当时还用手机写了一段感慨的话,虽然现在已经不知去向了。
这次完整的观看记录片,让我系统的了解河西走廊的历史,战略意义和价值。
真可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结论不可轻易下达哦。
开 拓对河西走廊第一次进行宏大经略的是汉武帝,他的初衷是联合大月氏夹击匈奴。
当时河西走廊区域都是匈奴的领地。
当汉武帝听说这个在西边远方有匈奴的敌人月之。
他决心派遣张骞出使西域寻找月之并说服月之联合攻打匈奴。
张骞这一走就是13年。
其中在去的路上被匈奴人俘虏,并为他娶了匈奴妻子。
在匈奴的十年留居,使张骞等人详细了解了通往西域的道路,并学会了匈奴人的语言,十年留居,张骞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抓住机会逃跑了。
他们穿上胡服,混为匈奴人,较顺利地穿过了匈奴人的控制区。
他跑出军营,并没回到长安,依然向着西方行驶。
漫漫的黄沙路,挡不住他心中的执念。
当他再次从西域回归时。
已经将西域的地形、人情社会等了然于心。
在回来的途中,张骞又被匈奴人囚禁,但他还是跑了。
他要向汉武帝,禀告自己的使命。
当汉武帝以为张骞已经在茫茫岁月中消失的时候,他站在了他的面前。
所谓的信念感即是如此。
张骞给汉武帝带来西域的地图、人情风貌时,也给他带来了希望。
虽然月氏人已经偃旗息鼓,无心报仇,不愿和汉帝国联合攻打匈奴,但这已经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汉武帝知道了河西走廊的地形地貌和战略地位,他需要拿下这一片战略要道,打开帝国更广阔的疆图。
这时,英雄出现了。
如果说张骞给了汉武帝希望,那么,这个人就帮助他实现了愿望。
他就是霍去病,少年英雄,仅仅的23年韶华,两次重大的战役,他让河西走廊彻底纳入汉帝国的疆土。
为汉帝国经略西域,走向世界奠定了不可磨灭的功勋。
甘肃兰州霍去病雕像 匈奴人失去河西走廊后,不禁悲鸣而歌:“失我焉支山,令我妇女无颜色;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
”汉武帝在取得河西走廊后,设立的河西四郡并实行军屯制, 武威、张掖、酒泉、敦煌(武功军威;张国臂液,以通西域;城下有泉,其水若酒;盛大辉煌)彰显了他的宏伟志向和威武。
这四个连成一线的郡县,至目前还保留了武帝之命名,在岁月的磨砺中,辉煌衰落兴起。
当汉武帝将河西走廊牢牢的控制在汉帝国的手中时,河西走廊的经贸文化宗教交流价值便开始凸显,东西方的人们开始活跃在这条连接中原和西域的走廊,也许,就是那个时候,汉人被世界认知,汉族便成为我们的名号。
(公元前119年),张骞第二次出使西域。
这一次,他率领300人组成的庞大的使团,每人备两匹马,带牛羊万头,金帛货物价值"数千巨万",到了乌孙,游说乌孙王东返,没有成功。
他又分遣副使持节到了大宛、康居、月氏、大夏等国。
元鼎二年(公元前115年)张骞回来,乌孙派使者几十人随同张骞一起到了长安。
此后,汉朝派出的使者还到过安息(波斯)、身毒(印度)、奄蔡(在咸海与里海间)、条支(安息属国)、犁轩(附属大秦的埃及亚历山大城),安息等国的使者也不断来长安访问和贸易。
从此,汉与西域的交流沟通建立起来。
积 淀400多年后,汉帝国分裂了。
在中原战乱纷争之时,世家高族在思考一个的问题是生存还是灭亡,生存向哪里去?
由于河西走廊远离中原的纷争,经过汉帝国四百多年的经略后,这里相对安定的政治环境,成为中原士族出走的选择之一,庇佑了迁徙至此的儒家学者。
汉朝官学儒家经学便随着这些士族在这里生长积淀,儒家文化在河西走廊扎下根脉。
永嘉之乱后,这里更是成为儒家发展的繁荣之地,并最终反哺中原,成为隋唐文化和制度的重要根源。
同时随着西域佛教的传入,佛教普度众生,远离苦难的宣扬,更加切合了战乱时期人们对和平和幸福的向往。
出了敦煌,一望无际的世界第二大沙漠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让出使这里的人们生死未卜,回来的人们,则感恩于佛祖的保佑,于是“佛祖保佑”的佛教文化在河西走廊被人们所接受,信仰,并与儒家文化交融,形成了河西走廊的文化底蕴。
郭荷、郭瑀、刘昞一脉相传的儒家隐士,天梯山石窟,马蹄寺石窟群,临松薤谷便是这一时期儒家在河西扎根发展的写照,被称为“陇右学宫之冠“的武威文庙更是儒家文化在河西走廊发展繁荣的见证。
武威文庙以郭荷、郭瑀、刘昞三代师徒为代表的河西学者,也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风云际会的丰富世界。
在那个天下分崩、豪杰并起的年代,他们不仅见证了河西五凉政权的百年风云,更牢牢坚守着一份属于学者的灵魂净士与儒学传承的使命。
他们开办规模浩大的私学,与政府官学相辅相成,教育与著述并重,造就了五凉时期河西儒学昌盛的景象。
河西走廊因此成为中国北方的儒学文化中心。
由于释迦牟尼本人不主张设立偶像,因此佛陀在世时及圆寂后的很长一段时期内,在古印度一直没有出现佛像,只有佛塔、法轮、足印等象征性的表现物。
公元前327年,马其顿帝国亚历山大大帝入侵东方,同时带来了古希腊雕塑人像的文化和艺术。
古印度的西北边疆有一个名叫犍陀罗的地方也就是今天的阿富汗南部、巴基斯坦北部及克什米尔地区,那里的艺术家们为希腊艺术的美所感动,开始用石头雕刻自己心目中的圣人。
于是,在释迦牟尼圆寂后约600年左右,他的具体形象开始被人们塑造出来。
逐渐地,艺术家们将印度用于修行的石窟和巨型佛像结合起来,创造了“石窟佛像综合体”,这就是佛教石窟艺术的发端。
在环境优美又险峻的石壁上开凿石窟、建造佛像,可以让建造者表达他们的虔诚和奉献,更令来到这里的人们感受到佛教的神圣和美好。
儒家学士的开凿石窟,本为修行。
他们并不知道,这一片原本只为安身而建的石窟,在并不遥远的未来,将成为中国重要的佛教造像圣地,同时也成为那个时代河西走廊上儒家与佛教两大文明交汇的见证。
横亘东西的丝绸之路全面繁荣起来。
在这条道路上,驮着丝绸、宝石和香料的商队来往不绝,同时还有怀着崇高信仰的僧侣,他们不畏艰辛,希望像释迦牟尼一样,把了悟的世界带给更多的人。
而佛教真正大规进入中国的时候,恰逢由中原掌控天下的帝国时代正在黯然结束。
人们更加渴望有一位神灵庇护他们的安危,于是佛教便在河西走廊兴盛起来,并传入中原,为处于中原动荡的百姓带来精神上的安慰。
天梯山石窟丝 路公元588年,隋文帝杨坚统一了中国,结束了近400年魏晋南北朝分裂、对峙局面。
在经过段短暂的休养生息之后,隋帝国引来了史上最强悍最冒进的皇帝隋炀帝杨广,尽管历史上对这位短命的皇帝褒贬不一,但是影响中国历史的几件大事,都是这位充满雄(ye)心(xin)的皇帝所为,其在位期间开创科举制度,修建隋朝大运河 ,营建东都、迁都洛阳,成为后世财富。
大业五年(609年)年初,自信爆棚的隋炀帝向朝廷的文武百官宣布——他要西巡河西走廊,顺便在西巡途中亲征吐谷浑,而且要邀请西域诸国首领在那里共同举办一个盛大的聚会。
他的宣布震(xia)惊(sha)了文武百官,但是,他成功了。
公元609年三月,大业五年,隋炀帝杨广率文武官员、嫔妃、侍从以及十万大军,浩浩荡荡从长安出发,途经扶风,在临津关也就是今天的甘肃临夏渡过黄河,两个月后,来到青海的乐都县。
在这里,隋炀帝带领大军展开了对吐谷浑的全面进攻,势不可挡,吐谷浑部落十余万人投降。
此战之后,吐谷浑再也无力威胁河西走廊。
杨广再次将河西走廊纳入中原帝国的掌控之中。
当年,汉武帝也仅仅是在黄河岸边向西远眺,而隋炀帝将成为第一个踏足河西走廊的皇帝。
邀请诸国首领在中国的土地上聚会,更是自古第一次。
这应该是世界历史上第一次“世界博览会了”吧。
公元609年六月,大业五年。
丝绸之路重镇张掖城外的焉支山下,一场盛况空前、云集西域二十七国首领和代表的贸易盟会拉开序幕。
盛会的主持者自然是来自中原的皇帝,西域各国的使节和首领、商人和平民一齐涌入张掖,渴望一睹中原皇帝的风采。
整个张掖成热闹非凡,人来人往,盛况超前,人群延绵几十里、这样的景象持续了一个多月。
宣泄着中原帝国的万丈豪情。
一千多年以后,各种各样的博览会已经成为世界风尚。
风尚的源头也许就是在河西走廊的焉支山下。
这次西巡,让中原王朝与丝路沿线各国的政治、经贸、文化得以全面恢复,也是丝绸之路的一个里程碑,丝绸之路再次成为中原连接世界的重要通路,瓷器茶叶丝绸源源不断的从东土运往西域,西方的珠玉、珍玩、葡萄、核桃、良马。
又从这条绵延的丝路等运抵长安、洛阳,并且在大唐帝国时达到鼎盛。
世界如此美好!
张掖焉支山世博会遗址很多年以后,德国地理学家费迪南.冯.李希霍芬在1877年出版《中国——我的旅行成果》(China - meine Reise - Ergebnisse)中,回望这段历史,他也许也被这段历史所打动,而形象的把这条链接东西贸易的大通道称之为“丝绸之路”。
沉 寂唐灭亡后,华夏的中心逐渐向东部转移,国都从洛阳、南京,到北京,再也没有回到长安。
随着十五世纪地理大发现,世界的目光转向了海洋,一个个海洋强国彼此兴起,葡萄牙、西班牙,荷兰,至日不落英帝国达到鼎盛。
海洋运输的效率和规模远非陆路的驼队所能及,古老的丝绸之路逐渐开始凉凉。
在明王朝立国之初,明太祖朱元璋定下了对外政策的两大方向:朝贡制度和海禁政策。
这种做法强化了中央权力,将外交与贸易合一,在朝廷垄断贸易的同时达到对海外国家的笼络。
西方国家要与中国进行贸易,必须派遣使者带上“贡物”,进入明朝进行“朝贡”,明朝政府以“赏赐”方法收购贡品,这是与明朝进行贸易的唯一合法形式。
垄断扼杀生机,滋生寻租,生意越来越难做,贸易的规模越来越小,民间的贸易几乎不在,往来于东西方的商人们早已失去了丝路贸易鼎盛时期的通行便利。
明朝持续两百年的朝贡制度和僵化消极的政策在有意无意间令丝绸之路越来越走向凋敝,以河西走廊为主要脉搏的丝路就这样的沉寂下来。
虽然明成祖朱棣也曾经派遣郑和七下西洋,但其重点不在经贸,而是彰(xin )显(xu)国威和寻找那个失踪的皇帝建文帝朱允炆。
宋明时期,中原地区的主要危险来自于北方的蒙古、契丹、鲜卑和女贞。
河西走廊的军事战略地位也在下降,走廊开始了全方位的安静和衰落。
随着明朝西北防线逐步收缩,河西走廊因闭关锁国渐趋沉寂。
鸦片战争前的清帝国,延续了明朝封闭国门的政策,不仅禁止汉人出洋、居留外国,还严格限制来华贸易的外国商船。
在帝国的西部,则是越来越严格的管控与收束。
河西走廊上没有了来往的商旅,仿佛一条失去了血液的动脉,迎来了历史上最黯淡的岁月。
作为中原通往新疆的主要通道,河西走廊与新疆的联系逐渐被切断。
只有前朝留下的防御建筑,才能依稀让人想起过去金戈铁马的岁月,以及无数英雄征战西北的往事。
公元1865年初,中亚浩罕汗国军官阿古柏在沙俄的支持下入侵喀什。
此时的清帝国陷入太平天国运动的泥沼无暇西顾。
仅仅数年之间,几乎整个新疆地区,都落入了入侵者手中。
沙俄趁阿古柏入侵北疆之机,出兵进占伊犁。
囿于东部沿海日本侵台的压力,以李鸿章为首的部分清廷官员提出,新疆地区每年都需要花费大量军费来维持,不如就此放弃经营,将国防重心转到沿海地区。
关键时刻,英雄出现。
左宗棠则认为:中国的山川形胜,皆起自西北。
弃西部即弃中国。
西部安定,中国就等于安定了一半。
从军事地理上讲,河西走廊对中原地区的安全意义重大。
但河西走廊并不是中国西部的天然极限。
只有前出河西走廊,全力经营新疆,才能保障包括河西走廊在内的整个西部地区的安全。
这个关键时刻,慈禧没有糊涂,她站在了左宗棠的一边。
为对付洋枪洋炮,左宗棠开设了兰州制造局,仿造德国枪炮。
洋务运动的新风从东南沿海吹到了沉寂的大西北。
筑路保通畅,左宗棠下令兰州开始经河西走廊通往新疆的道路。
看到西北大漠,气候干燥,寥无生气,他命令筑路军队,在大道沿途、宜林地带和近城道旁遍栽杨树、柳树和沙枣树,名曰道柳。
“新栽杨柳三千里,引得春风度玉关”,正是后人对这一景象的赞颂。
“左公柳”就此扎根于河西走廊,为穿行在这里的人们庇荫造福。
公元1880年5月26日。
68岁的左宗棠抬棺出嘉峪关,沿河西走廊前往哈密,用了三年时间,收复新疆。
新疆安,则中原安。
河西走廊是咽喉。
他站在嘉峪关城楼上,眺望远方,豪情万丈地写下了“天下第一雄关”的牌匾。
公元1881年,嘉峪关正式开埠通商。
当左宗棠等明智的清朝官员在竭尽全力,令中国追赶西方的步伐时,西方人早已在新航路的开辟、资产阶级革命、产业革命的推动下,完成了资本主义世界体系的构建。
热情探(qin)索(lue)地球上未知的土地,了解所有神秘的国家,成为势不可当的世界潮流。
从19世纪中期开始,西方丗界的探险者们就络绎不绝穿絨沉寂的河西走廊,向东进入这个庞大的中央帝国。
西方世界对这片土地探究的热情远超于积重孱弱东亚王朝。
1868年,德国地质学家李希霍芬踏进河西走廊。
他首次将穿越中国西部的古老商路命名为“丝绸之路”。
在波涛汹涌的历史长河中,这条封闭衰落中的大通道,正是清帝国命运的走向。
复 兴地理大发现之后,世界的中心开始转向西方。
航洋航路的拓展实现了全世界各大板块的连接,世界开始了“全球化”。
英国的工业革命将世界带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改变了人类生产的方式,人类开始了第一次产业升级。
财富的创造效率大规模提升。
著名经济学家张维迎的演讲中提到:人类有250万年的历史,根据伯克利大学教授德隆的研究,人类在99.4%的时间里,大概是公元一万三千年前,达到了人均GDP的90国际元;而到1750年,也就是又过了0.59%的时间,达到了180国际元,在几千年的时间里翻了一番。
但在过去万分之一的时间,从1750到2000年,人均GDP增加了37倍,达到了6600国际元。
可见,人类在近200年创造的财富比过去以往创造的财富总和要多上许多倍。
河西走廊在新中国工业发展中,再一次贡献了力量。
玉门石油、嘉峪关铁矿、金昌镍铜都在共和国的工业史上留下不可磨灭的功勋。
金昌镍铜矿坑古老的大地在贡献了繁华丝路之后,又开始吐露胸怀,淘尽内腹馈赠华夏。
这不禁让我想起当年考察时,参会的当地人员自豪地说:河西比河东好,虽然看着荒凉,但是,我们有资源。
当时因为考察新能源,所以一路上听到的都是风(力)光(照)资源,印象很深的一首城市宣传歌曲,歌唱的就是无限的风光资源。
沿着河西走廊,五大发电集团,纷纷涌入这片戈壁滩,一片片风力发电和太阳能光伏发电厂矗立在戈壁摊上,吸允着自然的力量。
铁路的出现,又一次为陆上沟通提供的机会。
特别是随着中国高铁事业的蓬勃发展。
河西走廊再一次凸显了它的价值。
查看了一下河西走廊的铁路建设:1962年,兰新铁路全线竣工,全长1903公里,是新中国投资建设的一条最长的铁路干线。
1990年9月,东起中国连云港,西至荷兰鹿特丹的第二座欧亚大陆桥穿过河西走廊,全线贯通。
2014年岁末,横贯中国西北的甘肃、青海、新疆三省区的兰新高铁全线通车。
古往今来,打造并维护这条交通动脉,始终是中国的国家战略。
同时,在这条走廊上,西气东输、西油东送、西电东输的能源大通道成为保障国家能源资源安全的重要战略通道。
河西走廊早已不再是单纯意义上的地理概念。
随着中国国力的强盛,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的中国梦正在进行,2013年,习总书记提出“一带一路“战略构想,河西走廊,这条横贯东西、扼控咽喉的超级通道,再次迎来了时代赋予的历史使命。
但是,走廊区域本身复兴,任务是艰巨的。
一是去中心化。
随着信息化的发展,传统时代的通路地位正在逐渐下降,陆路、海路、空路、网路并行,高铁的发展,与传统驼队公路运输需要沿线补给不同,难以形成资源和人员的聚集,也许就是过路。
二是贫穷。
甘肃省2016年GDP为7152亿,仅仅比山东省烟台市6925亿元略高一点点。
人均GDP仅27505为元,居民年人均收入为14670元,两项数据都居全国倒数第一。
河西走廊的武威、张掖、酒泉等所有城市GDP加起来尚不足江苏省宿迁一市的GDP。
前几年震惊民众,28岁农妇杨改兰因为贫穷而绝望的杀死自己四个孩子后自杀的事件就发生在甘肃康乐。
三是生态问题。
自明清以来人口的增加、农牧的过度开垦、对祁连山的破坏、地下水的过度开采等严重恶化了河西走廊地区的生态环境。
提到甘肃,我们首先想到的就是沙尘暴和茫茫戈壁。
这些问题考验这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也考验着国家的治理能力。
展望未来,衷心期望这一片历史上的富饶美丽之地,能够逐步恢复生态,能够抓住“一带一路“历史机遇,摆脱农业和工矿业路径依赖,通路价值和区域发展并举,再现辉煌!
公元370年·东晋深秋正在祁连山深谷中宁静思考的大学士郭瑀突然被外面的嘈杂声惊扰。
在那个群雄逐鹿的年代,他成为许多执政者求贤若渴的邀请目标。
而这一次,前凉王张天锡派来的使者准备充分,这已经是最近第三批“请”他出山的人了。
郭瑀悄悄躲进洞中一个不易察觉的密室静观其变。
洞外,气势汹汹的军人和郭瑀的众弟子们之间的冲突正在逐渐升级。
这并非“洞中方一日,世上数千年”的寓言故事。
此时此刻,中原王朝正在发生着颠覆性的改变,混乱与杀戮已经无法避免。
位于河西走廊中段的马蹄山和山下的临松薤谷,重峦叠嶂,松涛起伏,山顶常年白雪皑皑,山下四季流水潺潺。
对于专心治学的人来说,马蹄山和临松薤谷是个可以潜心修行的地方。
大学士郭瑀已经在这里度过了整整20年的时光。
从马蹄山上望下去,远处的群山郁郁葱葱,万般世相,尽收眼底。
但,在他视线之外,中原正在经历着血腥而混乱的剧痛。
公元220年,汉帝国,这个中国历史上最长寿的王朝,在历经409年的统治之后,最终还是崩溃了。
此后的中原,历经三国时期的混战、西晋王朝的短暂统一,迅速迎来了一场更大的灾难。
西晋王朝司马氏家族内部为争夺中央政权而爆发混战。
公元311年,趁混乱之际,匈奴、鲜卑、羯、羌、氐五个游牧部落联盟,向中原发起了大举进攻。
洛阳、长安相继被攻破,史称“永嘉之乱”。
自此,中国陷入前所未有的长达三百多年的大分裂与大混乱的格局中。
血腥屠杀和残酷的民族压迫下,北方人口锐减。
如此乱世,令中国传统文化蒙受巨大冲击,斯文扫地,伦理尽失,千里沃野的中原转眼间已成人间地狱。
那些身世显赫、家学渊博的名门望族不得不面对残酷现实——生存,还是毁灭?
生存,该去哪里生存?
他们被迫做出选择——其中部分大族南下来到长江流域,并在江南建立了东晋王朝;另一部分,则向西北迁徙,渡过黄河,来到河西走廊。
经过汉帝国将近400年的经营,河西走廊农耕、畜牧与商贸发达,是躲避战乱的桃源之地。
张掖,位于河西走廊中段,直至今日仍保留着汉武帝在河西设郡时的名字——“张国臂掖,以通西域”。
远处,祁连山的冰雪融化汇成全国第二大内陆河——黑河,使戈壁深处出现大片湿地奇景,也为张掖留下了“塞上江南”的美誉。
魏晋动乱之际,很多向河西走廊迁徙的世家大族选择在这里定居。
大约是在公元350年前后一位名叫郭瑀的敦煌少年第一次离开了故乡。
他一路漫游,来到马蹄山下的张掖。
和家乡气候干燥的环境不同,张掖的葱翠让郭瑀感到心情舒畅。
但,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此时的河西走廊,儒学之风盛行,他远道而来想要寻找的那位大学者郭荷,就隐居在这里。
西晋末年,公元301年,京城官员张轨主动请求调往武威,就任凉州刺史。
河西走廊就隶属凉州刺史部管辖,州治设在武威郡的姑臧县。
张轨家族世代以专攻儒学著名。
来到河西走廊之后他采取了中原重教化与“拔贤才”的政策,招收河西弟子五百人开办官学;同时,他还屡屡遣使持节,厚礼征聘知名学者任职或讲学,使得河西走廊地区儒学昌盛,井井有条。
就在张轨到达河西的第十年,中原发生了“永嘉之乱”。
而河西走廊因为地处偏远没有受到太多冲击。
在当时的长安,流传着这样一首歌谣:“秦中川,血没腕(读音:wan四声),唯有凉州倚柱观。
”作为一块相对安定、平静的所在,大量人口迁徙至此。
尤其洛阳以西及关中等地,投奔河西走廊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抛下了所有家业的郭荷应该就是在这个时候随着逃难的人群来到河西走廊的。
一路同行的,除了追随他的弟子,还有极为珍贵的、数代家传的经史典籍。
郭荷,今天的甘肃秦安人,出身儒学世家,他的家族在东汉时期就以经学得名。
据《晋书·本传》记载,郭荷“明究群籍,特善史书”。
当郭荷带领众弟子穿过武威,来到张掖郡马蹄山下的临松薤谷时,他们停了下来。
千里风尘,艰辛辗转,望见这里的青山翠谷,郭荷感到内心宁静,这正是他心中所期望的安居之地。
和郭荷一样,那些西迁的家族在这里扎下根脉,不再东返。
渐渐地,他们成为当地著名的大姓,史称“河西望族”。
郭荷来到临松薤谷的消息,迅速在河西士林间传开了,对于崇尚学问的河西子弟来说,这是天大的喜讯。
年轻的学子纷纷慕名而来。
郭瑀就是其中之一。
郭荷恰好也喜欢这个有悟性的年轻人,于是,郭瑀成为郭荷的入室弟子。
郭荷的声望渐渐引起了当地执政者的注意。
某个晴朗的上午,一队阵势豪华的车马来到郭荷门前。
此时,河西走廊已经归于前凉王张祚的统治,张祚的使者带着贵重礼物面见郭荷,希望郭荷出山去做前凉主管教育的“博士祭酒”。
郭荷婉言谢绝了。
身处乱世,他只想专心做学问,而拒绝做官也是他们家族的家训。
尽管使者表示理解,但前凉王的意志同样很坚定。
他不断派使者登门拜访。
郭荷无奈之下只得答应了使者的要求,他来到了前凉的首府武威,拜会了前凉王张祚。
张祚是曾任凉州刺史的张轨的曾孙,此时张氏家族已经在河西走廊割据一方,建立了史称“前凉”的政权。
虽然张氏子孙继承了张轨的崇文举措,广泛征求儒学名士的支持。
但是,这位刚刚通过不正当手段取得了王位的前凉王张祚并不是发自内心地真正尊崇学问。
当年已八旬的郭荷一路颠簸到达武威后,并没有担任官学主管,而是被雪藏到前凉王宫内,成了陪太子读书的宾客。
与他一起成为宾客的,还有另一位被迫出山的大学者宋纤。
宋纤,敦煌效谷人。
他在酒泉南山中刻苦钻研儒家经典。
开馆讲学。
据说,他教授的学生多达三千余人,规模堪比孔子。
年迈的宋纤被逼出山后,曾多次请辞皆被张祚阻拦,最终他选择以绝食自尽的方式保全学者的自由与声名。
郭荷对前凉政权的热情因为宋纤的悲剧,和张祚的无为,被熄灭了。
他向张祚请辞,张祚没有阻拦。
张祚派人护送郭荷返回临松薤谷。
不久。
84岁的郭荷辞世。
郭瑀将老师郭荷葬在了书院的旁边,那里安静至极,只有流水与鸟鸣。
他素孝裹身,冬寒夏暑,为老师守孝,一守就是三年。
对于这一越过规制的行为,他解释说:“我虽由父母所生养,却是由老师教导培育,古人不为老师服丧,不过是因为圣人谦虚。
”除了师徒之情。
儒家的处世准则早已浸润到郭瑀的血液中。
三年期满后,郭瑀向临松薤谷的深处走去,他希望更加远离世间的纷争。
外面的世界越来越遥远。
在这里,他把郭荷传授给自己的思想融会贯通,写下了《春秋墨说》和《孝经错纬》,希望这些著作可以为后世所用。
随着汉朝的覆灭。
中原的动荡与杀戮使得作为汉朝官学的儒学遭受了重大打击。
但河西儒学却独树一帜,异常繁荣。
武威文庙,是仅次子山东曲阜孔庙和北京孔庙的全国第三大孔庙建筑群,相传最早建于前凉时期,是儒家文化在河西走廊传播繁衍的印证。
此后,尊儒重教的文风在河西更加延绵不断。
郭瑀的匆匆十年一掠而过。
在这十年光阴里,不断有年轻的学子,或游学到此,或慕名而来,就像当年的自己。
郭瑀传承了老师郭荷的做法,在这清幽的山谷中向弟子们传道、授业、解惑,尽自己所学,让他们明白儒家思想的真谛。
学习之余,他还带领门下弟子在马蹄山开凿石窟。
他们并不知道,这一片原本只为安身而建的石窟,在并不遥远的未来,将成为中国重要的佛教造像圣地——马蹄寺石窟群,同时也成为那个时代河西走廊上儒家与佛教两大文明交汇的见证。
尽管郭瑀为人低调、一心向学,但新任前凉王张天锡的使者还是循着一批批河西学子留下的脚印走到了这里。
就在郭荷去世不久,前凉王张祚就因血腥政变暴死街头。
此时的前凉统治者已经换成了张祚的弟弟张天锡。
张天锡即位不久便下达了大规模的贤才征召令。
这或许是因为前凉国先祖的遗训。
但更重要的是河西走廊长久以来形成的崇尚学识的氛围在起作用。
张天锡向精通儒家文化的郭瑀发出盛情邀请,希望郭瑀能帮助他治理国家。
但,郭瑀不为所动。
老师郭荷出山从政的经历,让他产生了强烈的隐忧。
更重要的是,这个靠篡权得到君主地位的张天锡,与郭瑀内心秉承的仁义道德标准相去甚远。
他宁愿隐居山林,潜心读书,静待更合适的机会。
张天锡再次派使者前往马蹄山邀请郭瑀,并亲自书写了一封铿锵有力的信函。
他以兼济天下的儒家道义指责郭瑀逃避身为儒者应有的责任。
郭瑀沉默良久,最后指着山间飞鸟对张天锡的使者说:“此鸟也,安可笼哉?
”恼怒的使者下令抓捕郭瑀的学生。
面临痛苦的抉择,郭瑀仰天长叹:“我逃避的是官府征召,又不是躲避罪行,岂能因隐居行义,害及门人!
”郭瑀被迫出山。
但他对前景不抱任何期望。
就在他们到达武威后不久,前凉王张天锡的母亲忽然去世。
郭瑀随即趁乱回到了马蹄山下。
公元376年。
张天锡向大举进攻的前秦国君主苻坚投降,自此,前凉张氏对河西走廊延续近80年的统治,宣告结束,河西走廊归于前秦统治。
为了完善前秦国的礼仪制度,崇尚儒学的苻坚让当地太守选派300名河西子弟,拜在郭瑀门下,求学礼制。
传播圣人的思想,是儒家门生的责任和义务。
这是郭瑀无法拒绝的。
此时,酒泉的祁嘉、马岌,武威的段承根、阴仲达,金城的宗钦、赵柔等一大批儒学大家也纷纷开馆收徒。
河西民间教育如雨后春笋,求学之风蔚然而起。
很快,郭瑀门下就聚集了上千弟子,其中出类拔萃的精英更是深得郭瑀的喜爱和真传。
一天,郭瑀把众弟子叫来,在座位前专设了一个席位并对弟子们说:“我的女儿想找一位乘龙快婿。
你们当中谁能够坐此席位,我就把女儿嫁给他。
”话刚落音,一位弟子立即站了出来,说道:“先生要招婿,那当然是非我莫属了。
”这个青年书生名叫刘昞。
同郭瑀一样,刘昞也是敦煌人,同样是为了求学,他十四岁就离开家,来到了临松薤谷。
他是郭瑀最得意和喜爱的学生。
招婿时表现出的自信更让郭瑀感到欣慰。
但郭瑀的心中始终回荡着一声深沉的叹息。
身处乱世,他做到了独善其身,但兼济天下的理想该如何实现?
公元383年。
前秦国苻坚南侵东晋,却在淝水之战中遭遇惨败,前秦元气大伤。
两年后,苻坚被杀,前秦内乱。
趁此时机,前凉国张天锡的儿子张大豫起兵反秦,而校尉王穆也在酒泉发兵响应。
王穆请求郭瑀出山相助。
让人意外的是,这一次,郭瑀很积极。
作为一名隐土风格的学者,郭瑀在前凉、前秦时不应朝廷邀请,坚持隐于深山聚徒授学,此时却毅然出山,这前后的反差很大。
刘昞对郭瑀的决定颇为不解。
郭瑀解释说:此次是多年好友求助,又事态危急,他决定伸出援手,仗义相助。
郭瑀虽有上千弟子,但毕竟没有军事实力,于是,他又联合了本地有实力的大族索嘏,很快招募了一支5000人的部队和三万石粮草,响应王穆的起兵。
王穆委任郭瑀为太府左长史、军师将军。
然而政治斗争的复杂性远远超过了一名书斋学者的想象。
起兵没多久,生性多疑的王穆因听信谗言,开始怀疑索嘏手握兵权将对自己不利,于是派兵攻打索嘏。
郭瑀见内讧将起,连忙向王穆进谏:“大事未成却杀功臣宿将,败局将定啊!
”但这番劝告却没有收到任何效果,王穆还是一意孤行。
郭瑀见王穆如此行径,再无话可说,转身朗城外走去。
城门外,茫茫四野,夕阳如血。
郭瑀失声痛哭,转身对着城门作揖道别,决心“此生再不相见!
”
此后,郭瑀连续七天不吃不喝。
任凭刘昞如何劝解,他也始终一言不发。
最终,郭瑀死在酒泉南山。
王穆攻打索嘏给了他人可乘之机,氐族贵族吕光趁势进攻。
王穆失利被杀,前凉复辟之梦破灭。
公元386年,吕光割据凉州,建立了自己的政权,史称“后凉”。
刘昞目睹了岳父郭瑀出山失利到最终死去的全部过程。
治国平天下从来都是儒家最高的行为准则,儒家也自有“学而优则仕”的传统。
但这难道就是儒家学者实现存在价值的唯一途径吗?
刘昞隐居深山,继续他的讲学和著述,也继续着他的等待。
时间在不经意间悄然流逝。
几十年过去,刘昞已经成为河西士林的领袖,前来邀请他出山做官的人络绎不绝,但都被他婉言谢绝。
直到有一天,一个名叫李暠的人亲自登门拜访,刘昞平静如水的生活终于掀起了波澜。
李暠,陇西成纪人,也就是今天的天水秦安人,相传是汉代大将李广的十六世孙。
而三百年后,唐代大诗人李白,又自称是李暠的九代孙。
追慕先祖并不断写下新的传奇似乎是这个家族成员的共性。
公元400年,时任敦煌太守的李暠在敦煌自立,在河西走廊西部建立了西凉政权。
李暠在西凉初建时期,就沿袭了汉晋以来选拔人才的制度,兴办教育,倡导儒学,甚至亲自策问士人,量才授官。
西凉时期昌盛的文治之风,在当时纷纷建立的政权中是独树一帜的。
文教事业的发展,不仅保留了中原传统儒家文化,也造就了大批著名学者。
李暠通晓经学,擅长文艺,曾创作诗赋数十篇,其中一篇《述志赋》流传至今。
在文章里他深入剖析了自己的内心世界,留下了一个政治家力图统一河西.进而协助晋室恢复中原的胸怀抱负,同时也留下了内心深处的纠结与选择。
他说道:依其本性而言。
自己实在不适宜从事政治,而更适合作一个文人,钟情传统文化与古典文学,不追求功名,愿忘情山水、怡然恬淡,陶渊明、谢灵运都是他生活中的楷模。
但,无奈生不逢时,五胡横行,中原骚乱,民不聊生,大批中原难民涌向河西;在救亡与慕古的艰难选择间,他不得不选择了前者。
这篇发自肺腑的泣血之作,让刘昞产生了深深的共鸣。
身为君主,李暠的亲自拜访、礼贤下士更是让刘昞感动。
这是自己的师长郭瑀与郭荷未曾拥有的待遇。
刘昞欣然出山,出任西凉主管文教的“儒林祭酒”,李暠曾把自己得到刘昞,比作三国蜀主刘备之得诸葛亮。
一千五百多年后,公元2001年4月,在曾经西凉国的国都——甘肃酒泉市城西15里处,考古人员抢救性发掘了一座深20米、墓室面积90平方米、墓道长71米的巨大古墓葬。
河西走廊规模最大的墓葬——西凉王李暠之墓被世人发现。
李暠或许正像自己所说的那样,更适合做一个文人而不是政治家。
公元417年,壮志未酬的李暠去世。
李暠去世3年后,西凉为匈奴族建立的北凉国所灭。
刘昞被北凉政权征召,继续在官学体系中从事著述与教学工作。
此后,任凭外界如何风雨如晦,刘昞只一心安坐在自己的书桌前。
他以孔子所言“朝闻道,夕死可矣”鼓励自己,昼夜苦读,大量饱览当时中原世族避难河西时所带来的珍贵文献典章,并为之作注。
他一生著述不下一百二十卷,是五凉时期学术著述最多的学者。
此时的河西走廊,也继续着学术文化空前繁荣的局面,并形成了与中原地区相对应的地域文化系统。
成就突出的,不仅是学术,还有以散文、诗歌、辞赋为主的“五凉文学”。
北凉后期,河西地区向东晋朝廷进献了154卷典籍。
《宋书》记载,其中有失传以久的西晋以前的古籍,也有刘昞等河西本土学者的著作。
十六国时期在中原和江南已经失传的魏晋时期名著《人物志》,就是由于刘昞为其作注而在河西走廊保存下来,并得以传回江南。
尽管河西地区政权更替频繁,但战乱造成的破坏相对要小。
而历代统治者皆注重文化教育,使得中原、河西两大士人群体云集河西。
以郭荷、郭瑀、刘昞三代师徒为代表的河西学者,也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风云际会的丰富世界。
在那个天下分崩、豪杰并起的年代,他们不仅见证了河西五凉政权的百年风云,更牢牢坚守着一份属于学者的灵魂净土与儒学传承的使命。
他们开办规模浩大的私学,与政府官学相辅相成,教育与著述并重,造就了五凉时期河西儒学昌盛的景象。
河西走廊因此成为中国北方的儒学文化中心。
公元439年。
鲜卑族拓跋氏率领的北魏军队兵临武威城下,北凉灭亡。
河西地区长达140年的割据态势就此结束。
这是中国北方地区自西晋末期中原分崩之后首次迎来统一。
北魏拓跋氏以少数民族的身份入主中原,为赢得广泛的支持,开始推行汉化政策。
作为汉文化的正统思想以及中国诸子百家学说中最具有治国安邦特色的学说,儒学受到了格外的推崇。
为了加强学习汉文化与制度,北魏政权进占河西走廊之后,立刻着手将河西走廊的世家大族与工匠三万户迁徙到他们的首都平城——也就是今天的大同。
在这次大规模的东迁中,包括刘昞的学生在内,几乎全部的河西学者都被迁往中原,自汉延续至今的河西文化及学术亦随之东渐。
为了建立统治秩序,北魏政权迫切需要礼仪律令的制定和完善,这些熟悉汉代儒家礼仪律令之学的河西学者得到了北魏政权的礼遇和重用。
他们大兴儒风,振兴礼乐,积极参与了北魏鲜卑政权的文化转型和政治改革。
此后的隋唐承袭了北朝的政权系统,以强盛之势统一南北,开创了大一统的盛世局面。
河西文化与中原文化、江南文化并列,成为隋唐文化的渊源。
两千年后,中国20世纪国学大师陈寅恪在《隋唐制度渊源略论稿》中针对河西文化做出了这样的评价:惟此偏隅之地,保存汉代中原之文化学术,经历东汉末、西晋之大乱及北朝扰攘之长期,能不失坠,卒得辗转灌输,加入隋唐统一之混合之文化,蔚然为独立之一源。
继前启后。
实吾国文化史之一大业。
这是河西走廊对于中原王朝的回馈,更是对整个中华民族的独特贡献。
北魏东迁时制定的政策是,年逾七十以上的长者可以获准不必东迁。
八十多岁的刘昞选择留在河西。
学生们望着老师的背影一路向西,渐行渐远。
那是他的家乡敦煌的方向。
也是他的老师郭瑀终老的地方。
漫漫归乡路上,刘昞路过张掖的时候,他执意要去看一眼,当年师徒谈经论道的临松薤谷。
那些亲手开凿的石窟样貌依旧,但自己早已不是那个14岁的少年郎。
选婿之时,那一声“非我莫属”的豪气也早已随着三个朝代的更迭而烟消云散了。
而河西走廊的百年风云,已被刘昞记录在十卷本的《敦煌实录》与十卷本的《凉书》中。
这位后来被北魏孝文帝誉为“德冠前世,蔚为儒宗”的河西大儒最终没能回到自己的家乡,他选择了魂归临松薤谷。
后人理应感激中国辽阔西部摆放了河西走廊这样一条至关重要的通道。
纷乱颠簸的命运将中原文明引向这里,河西走廊成为中华文明薪火相传的重一极。
它放射出的璀璨光芒照亮了中华历史的轨迹。
儒家贤达们的身影,也成为我们今天追寻的一座座高山。
在今天的河西走廊上,人们几乎再也寻找不到那些大儒的踪迹。
但,祁连山凛冽的雪线还在,那些讲学修行的洞窟还在。
还有考古发掘出的历史遗迹——河西走廊分布着大量魏晋十六国时期的墓葬,其中有49座为壁画墓。
从中原迁徙至此的人们用图像的方式为今天的我们留下了河西走廊的生活面貌。
这些多彩的壁画继承了汉代中原墓葬的壁画风格,同时也细细描绘了在中原文化影响下,河西地区平静安乐的生活场景。
就在河西大学士郭瑀在马蹄山开凿洞窟的时候,河西走廊各处也渐渐响起开凿洞窟的锤声。
一个来自恒河两岸的伟大文化即将沿着宽阔的河西走廊进入中国。
第一个和西藏发生关系的蒙古王室成员是阔端,而不是传说中的成吉思汗。
1247年,萨班和阔端在凉州举行了有历史意义的会见。
两人为蒙藏关系史上的拓荒者。
蒙藏两族的最初交往得益于藏传佛教。
正如乌力吉巴雅尔所概括,假如蒙古族和藏族都不崇信佛教,那么,在历史上他们的关系或许是以另一种情形发展。
以佛教为纽带开始的两个民族的来往,特别是格鲁派出现之后,以宗喀巴为旗手,以达赖、班禅为精神领袖的藏传佛教的共同信仰下,两个民族找到了相互利用、彼此照应的契机,共同建立和培育了特殊的关系。
西藏成为中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蒙古族起了重要作用。
不懂蒙藏关系史,就无法弄清西藏是如何统一于中国的道理。
西夏被蒙古灭亡后,蒙古的统一战争由成吉思汗的子孙继续进行。
成吉思汗的孙子,即窝阔台之子阔端经略西夏故地河西凉州,1239年阔端派部将多达那波领兵入藏以探虚实。
1240年多达那波返回凉州向阔端报告西藏的情况说,噶丹教派的寺庙最多,达隆教派的僧戒律清整,止贡教派的京俄大师最具法力,萨迦派的班智达学问最高,并请阔端选邀萨迦派首领萨班到凉州商谈西藏归附蒙古事宜。
阔端接受这一建议,命多达那波为信使前往藏区邀请萨班。
1246年萨班等到凉州,次年与阔端在凉州白塔寺会谈,达成吐蕃归附蒙古之协议,与此同时,萨班向阔端讲授藏传佛教教义,阔端接受藏传佛教及灌顶仪式。
在蒙古诸王中,较早接受藏传佛教并确立其在蒙古思想统治地位的是忽必烈。
在阔端与萨班凉州会谈时,萨班的随行八思巴就初会忽必烈,并授以喜金刚法。
1251年,忽必烈受命于蒙哥经营汉地,次年经藏区攻大理,与八思巴会晤,洽谈藏传佛教宗派首领与蒙古皇室关系。
1253年,八思巴为忽必烈一家灌顶。
1254年,下诏保护后藏佛寺,宣布八思巴为上师。
1258年,忽必烈奉蒙哥汗之命在开平主持释道辩论,八思巴作为佛教代表对佛教获胜起了重要作用。
1260年,忽必烈即汗位,封八思巴为国师,授玉印,令其统一释教。
1264年,设总制院(后改为宣政院),管理全国佛教事务及藏区行政,命八思巴以国师领总制院事。
八思巴按蒙古制在西藏设置万户、千户、百户,建立税赋制度,由国师提名报请朝廷任命地方官员,仿照蒙古怯薛制度建立宗教领袖的十三种侍从官职。
这一系列举措的推行,在西藏形成了封建农奴制基础上的政教合一统治。
通过藏传佛教的联络和沟通,加强了对藏区的管理,从而也使蒙古集中力量实施对南宋的战争并赢得了胜利,为蒙古最终实现统一大业创造了条件。
自阔端始,蒙哥、阿里不哥、忽必烈等蒙古汗及诸王率先接受灌顶,不能不是他们内在的一种需求。
在蒙古贵族上层的推崇下,藏传佛教继西夏之后又得到了新的保护,而且随着统一战争的步伐有了一个大力扩展的环境。
各教派高增得以云游各地讲经传法,聚集弟子,并为诸王子弟将臣讲经说教。
萨班生活的时代,青藏高原地区正处于分裂混战时期,各地的王公贵族、诸寨酋帅们为着各自的家族利益,“迭相雄长,不存王臣之分”,彼此角逐,互相斗争。
同时,佛教在西藏广泛传播,并先后派生出许多佛教流派分支(如噶当、噶举、萨迦等),他们形成割据势力,互不统属。
世俗利益结合神权斗争所导致的混乱局面,几乎构成了这一时期西藏地区的历史中心。
这就给西藏僧俗人民带来了深重的灾难。
诚如藏人福幢所言,王权递减,如冬日之溪水;十善王律,如腐朽之草绳;藏民福分,如油尽灯昏;政事利乐,如虚空虹散;恶劣行为,如恶的暴风雨之来袭;善良意愿,如夜梦之消失。
”此时的中国内地,自唐朝崩溃后,历经五代十国、宋、辽、金长达三百多年的发展,到13世纪初叶,也仍是群雄并竞、地方政权林立的封建割据局面。
与中国内地及青藏高原地区不同的是北方草原的蒙古军事势力迅速崛起,建立起强大的蒙古汗国,并在此后不断地向四方扩张势力,先后灭亡西夏、金国,大有统一中国之势。
阔端与萨班的会谈,确定了西藏地方和平统一于大蒙古国的条件。
因此萨班写了一封《萨迦班智达致蕃人书》,晓谕西藏僧俗各界归顺蒙古。
其主要内容有:意识叙述了蒙古人对佛教的敬重和对自己的优先。
而是向西藏各僧俗首领晓以归顺蒙古的利害和必要性。
三是声明蒙古已经授予萨迦派代其管理西藏的权力。
四是详述归顺蒙古的条件。
五是开列向蒙古纳贡的贡物清单。
经过商谈,西藏地方各政教势力达成一致,接受双方达成的条件。
阔端与西藏宗教领袖正式建立了政治关系。
使蒙藏两族间的密切交往不断加强,将中原、青藏高原、蒙古高原三大地区牢固的连接在一起。
1251年,托雷的长子蒙哥即位称汗,蒙古汗国的汗位继承人便由窝阔台系转至托雷系,漠南汉藏地区的统治权也从窝阔台系的阔端转归蒙哥汗之弟忽必烈。
随后,忽必烈向萨迦派教主发出“愿见之”的邀请。
同年,接替萨迦班智达而成为萨迦派新教主的八思巴与忽必烈首次会见于六盘山。
忽必烈十分喜欢年仅十七岁的八思巴,二人结成了施主与福田的关系。
之后,忽必烈的正后察必也以宗教的礼节礼拜八思巴,这就更加太高了八思巴的地位,且为以后喇嘛教在蒙古地区以及中原内地的广泛传播开辟了广阔路径。
1260年,忽必烈在开平称帝,便立即尊八思巴为国师,授以玉印,任中原法主,统天下教门。
忽必烈的这一举动,不仅增加了国师八思巴的荣誉,赢得了吐蕃僧俗的拥护和信任,同时也为以后历代元朝蒙古皇帝所效法。
这对以后的西藏萨迦派法主兼领世俗政权的政治制度,影响极大。
蒙古皇室为了笼络藏族上层贵族以巩固在西藏的统治,除了在宗教和政治上扶植和利用萨迦派款氏家族外,同时还与款氏家族结为姻亲,互为舅甥,以婚姻的手段来增强藏族对元王朝的向心力和凝聚力。
非常棒
这片子跟河西走廊文明的衰落一样高开低走,前面几集确实拍的很好,作为甘肃人看日前几集文化自信心蹭蹭往上涨。可是越往后越不行,最不满意的点就是新中国成立后对甘肃经济落后的回避,以及文化衰落后对当地人的影响等都不做任何追问,当代甘肃本地人存在感几乎为零,这相当于架空背景,那么它的现实意义是什么呢?
绿幕太明显 张骞那集很棒
最後一集舔狗屬性暴露無遺。以及明白了為何一大軍區在蘭州。
怀孕时看了这个纪录片,太喜欢张骞了,所以把儿子名字也改了骞…希望他以后也有开拓精神的外交官
还可以
张掖、酒泉、天水、武威、敦煌,苍劲的好名字。
音乐高赞,看到清代莫名其妙不想看了,真的啊,前面几集怎么看怎么想哭
最后一集给看懵了
两天看完。三年前走了一趟大西北,如今才把纪录片补上。对张掖又有了新的认识。起源讲得比较细,张骞太伟大了!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开辟了丝绸之路。其他讲得都很粗,只截取了一些历史片段。敦煌那一集,几乎是全程yy,令人无语。整体还是太抒情了,多讲点干货会比较好。值得看,但不值得这么高的评分。
有优势也有劣势,明朝的河西走廊只能通过鄂本笃这个外国人的故事管中窥豹,宋朝干脆没有,可见蒙元和“大清朝”对宋明史料的摧毁和抹黑,彻底又成功。
可以拍的更简洁一些,不如去读史书。。。
加上西路军、回战、夹边沟这些能5分了、
最后一集的call back,很难不热血沸腾。“草原黄了又绿,海上潮涨潮落。中国,从强盛到衰落,又从抗争到复兴。今天,我们距离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从未如此之近,中国同周边国家携手圆梦的意愿,从未如此之真。”这段文案写的不卑不亢,好真诚。
1张骞匈奴妻2霍职业化amy张作战不利后2次使西河西汉寨4郡3悬泉置常惠乌孙细君p解忧p屯垦都护4永嘉郭荷郭瑀马蹄m石窟刘昞李暠5鸠摩罗什昙无谶昙曜天梯m圣容寺6裴矩仓慈粟特焉支会骆驼城7乐僔220窟8阔端萨班八思巴9鄂本笃林zx左zt10老君庙玉门油孙建初王进喜镜铁m酒钢嘉市金川铜镍金昌市兰新路w气e送5763
虽然是为“一带一路”背书之作,每集选取的切入视角也都颇有深意,但质量甚好,雅尼的配乐尤赞。最喜欢《根脉》那集,民间文化与政权之间的此消彼长和良性互动,为中华文化的延续奠定了根基。
每集質量參差不齊,有負責的史實,也有敷衍的湊數;蒙古那集直接被整噁心了,南宋被滅國竟被稱作是中國版圖擴大了?…看到最後一集,才明白,這馬屁…把我逗樂了
给一带一路打头?又多了一层政治寓意。
最后一集挺难熬的,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应该说是意料之内的失望,但因为前面九集的精彩普及和感人的事迹,怎么样的拍摄用意都难掩这部纪录片精雕细刻的取材和演绎,另外一个问题是视角单一,总让我觉得这片子是不是有点唯我独尊了。如果哪一天我去了河西走廊,我要带着历史课本和地理课本,边走边回忆。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从汉帝国抵御匈奴、驰骋边疆的大快人心,到唐宋元中原文化与西部民族的宗教信仰相融合,这部纪录片一气呵成,大气磅礴。文案极其优美有韵味,音乐更是加分不少。就是最后一集现代化的进程让人在期盼中又有点失落,历史已经回不去了,希望往后能再看到中华儿女那种坚韧勇敢的品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