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正在世界各地发出她们的声音,电影首当其冲地充当了这波声浪的扬声器。
马来西亚导演陈翠梅执导的[野蛮人入侵],不动声色地展现了女性的困局。
它避开了对痛苦的直接倾诉,用离婚后独自抚养儿子的过气女演员寻找并感受自我的过程,让女性被看见。
这是一部从形式到内容都非常独特的电影,导演的个人体验融入到了镜头语言中。
感受身体说[野蛮人入侵]是一部女性主义电影,不会像[芭比][82年生的金智英]等当下热门的反映女性困境的电影那样一目了然。
它没有设定一个清晰的女性应该去反抗的目标,也没有明确的觉醒时刻。
它只是把一个女人(且相当有代表性)的日常与重新感知自己的过程拍给观众看。
这个女人曾是小有名气的演员,但观众看见她的第一眼,不是镜头前的自信、风光,而是被年幼的儿子折腾到无法安心上厕所时疲惫的身影。
她叫李圆满,实际上生活很不圆满——离婚、身材变样(曾经的影迷都认不出她了)、独自照顾儿子、事业滑坡。
她既是典型的被期待的女性:为婚姻或子女放弃(失去)事业,又是失败的被唾弃的女性:多情、离婚、没有保持身材。
这种压在女人身上的枷锁,一直以来被[芭比]这样的女性主义电影旗帜鲜明地批判。
但是,[野蛮人入侵]的重点不是批判,而是看到和感受。
导演陈翠梅经历了爱情、婚姻、生育跟离婚后,作为单亲母亲,对女性的人生有了特别的体验和感知。
本片就是要让这种感知的过程既写实又抽象地(透过表象去思考)被观众看到。
因此,我们在影片的开头看到了漫长而乏味的母子戏:活泼好动的儿子宇宙总是给疲惫的母亲李圆满制造麻烦。
这种乏味在一定的时间内被凸显出来,成为观众感受李圆满的焦躁的通道。
影片讲的是女主寻找自我,那么这场母子戏就是要告诉观众,她的自我意识因为什么而被激发出来。
正是儿子(野蛮人之一)的侵入,让李圆满感到自我的一部分消失了。
最显而易见的是,演员李圆满被母亲李圆满侵蚀殆尽。
她去见曾经合作过的导演,准备复出,不得不把孩子带在身边,让对方看到自己真实的狼狈处境。
恰恰导演的身边有个年轻漂亮的女助理,使她看上去更显得狼狈。
某种程度上,助理就像是过去的她,而现在的她很可能就是助理未来的样子。
这点,电影不需要点明,观众心知肚明。
为了即将拍摄的电影里的动作戏,李圆满开始接受功夫训练。
身体在不断击打、闪躲中,渐渐有了哲学的意味——寻找自我起于对身体的感受。
师父教育她要用身体表达自己,她反问“什么是自己”。
于是,师父一拳打在她的脸上,血顿时从她的鼻孔流出,接着又是几拳毫不留情地打过去。
师父问她谁在痛、谁在流血、谁在闪躲。
疼痛、疲惫、恐惧、逃避、面对,这些在日复一日照顾孩子的过程里被压抑的感觉,通过纯粹的功夫训练被释放出来。
很多时候,李圆满流露出力不从心和茫然虚空的神情,无形中在周遭世界和自己的过去建立了一道屏障。
当她在武馆训练时,师父与导演闲聊,说他很喜欢他的一部电影里的角色。
导演以略带惋惜的表情提醒师父,李圆满就是演那个角色的演员。
此时,镜头远处的李圆满仿佛是个犯了错的孩子,让两个大人倍感失望。
在周围人眼里,她或多或少已是被淘汰掉的人,因为婚姻、孩子而失去对自己的控制。
影片前半段正是通过照顾孩子和功夫训练的种种细节,让观众跟随李圆满看到她作为母亲和演员时的身体:儿子掏空了母亲的身体,让她无暇顾及自己;功夫训练磨练了她的身体,使她一点点感受到自己的疼痛、脆弱和坚强,发现自己的“肉身”,夺回它的控制权,由此进入对自我的探寻。
这是李圆满的生命体验,也是她作为女性被压抑、被忽略、被凝视的反映。
“我”是谁影片后半段的故事才是真正意义上去探索李圆满的身体。
所谓自我,离不开这副肉身。
与身体发生碰撞的一切,都将成为自我的一部分,不管是吸纳它还是对抗它。
李圆满学完功夫后,师父告诫她三件事:不要参加比赛、不要和人打架、不要让人知道她练过功夫。
这个老套的武侠片里的训诫,在这里却有了新意义,引出了这样的疑问:不被人看到的付出将如何塑造自我。
重点不是学成某种功夫,而是学习它的过程。
在前半段的故事里,我们看到了这个过程对李圆满的影响,而在后半段里,我们将从更早之前发生的事情(通过戏中戏的方式)去认识作为人(不只是女人)的李圆满。
儿子突然遭遇绑架,李圆满一路追随到港口,与几个强壮的男子发生激烈的搏斗。
她被打得遍体鳞伤后,扔进了海里。
从这里开始,故事变得没有逻辑,但又能衔接为一个人的生命经历。
换句话说,那些情节并不是为了说清故事,而是为了说人:李圆满(尽管她是在演戏,但戏里有她的影子)以前经历了什么。
李圆满被海浪冲到岸边,一群偷渡客发现了她。
醒来之后,她不知道自己是谁,目标是什么。
一切回到了原点:抛开职业、性别、身份、国籍、目标,我们将如何定义自己。
李圆满混进了偷渡客的车里,然后被抛在陌生的地方、被警察盘问、被陌生人追踪。
她偶然中躲进一个男人的工作室,得到对方的帮助。
男人以为她是偷渡的难民,试图帮她找回身份。
很自然地,他们爱上了彼此。
以上发生的事情,其实是李圆满新电影里的故事。
男主角是她曾经的丈夫。
得知是要跟他合作时,她曾强烈要求退出,最终还是屈服于现实。
总是给她制造麻烦的儿子,在片场却与父亲非常亲密。
到这里,前后两段故事贯通了一个主题:从对身体的感知跨入到了对自我的审视。
前半段我们可以说它是女性主义的视角,呈现了女人的身体如何被社会化——男人、孩子的侵入;后半段则是抛开所谓的第二性,站在“我”(不考虑性别、职业、身份等)的立场上,去思考那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同“我”的关系。
“我”经历的一切迫使我在意自己是谁、要去哪、为什么而活。
本文首发微信公号《伊姐看电影》,作者:伊姐、杉姐01今年的暑期档成绩亮眼,票房被一次又一次刷新,目前总票房已经高达200亿。
传统文化、老年困境、全民反诈、青春成长和热血、女性困境......几乎将各类受众群体一网打尽。
现在已经是暑期档的末尾了,该推荐的好片,我们也推荐得差不多了,但有一部电影,我始终放不下,是那种不写就会睡不着的心情。
它的内容简单又丰富,意境狭窄又开阔,是爱情片、动作片、喜剧片、文艺片、戏中戏、作者电影……独特到难以概述,被众多影人称为华语片年度黑马。
当然,我认为更重要的是,它用最温柔的方式,呈现出了“女性困境”和“女性力量”。
它就是马来西亚女导演,陈翠梅的——《野蛮人入侵》。
《野蛮人入侵》是陈翠梅的自白书,更是她的“自救”行动。
02电影的最开始,憔悴又疲惫的李圆满(陈翠梅 饰),带着儿子漂洋过海去赶工作约。
儿子很调皮,还没到岸边,就一边撕拽母亲的衣服,一边吵着要买“风火轮”玩具。
妈妈想去厕所,怕孩子走丢,只能将儿子也带进去,但小男孩根本就不懂妈妈的担忧,火速从厕所跑了出来。
陈圆满手里拎的几个手提袋,也在她和儿子的拉扯之间,全部散落在地上......那一刻,圆满本就憔悴的脸上,真实地体现了什么叫“身体被掏空”的疲惫感。
而且,在这段传统大众认为的,本应快乐的亲子旅程戏份中,她一次都没有笑过。
直到她终于见到老朋友,昔日常常合作的导演胡子杰,脸上才有了一丝丝笑容。
原来,李圆满曾是一位万人追捧、风光无限的影后。
在经历过结婚、生子、离婚等一系列变故后,她早已面目全非,没有半点影后的样子了。
这次回来拍戏,她下定了决心,要回归,更想问一句“我是谁”。
但身心俱疲的妈妈,在万人评判的大众舞台上重返职场,谈何容易。
更何况,导演还为她制作了一个非常离奇的剧本:一群渔夫在海里捞起一个受伤的女人,发现她受伤失忆,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不过她精通各国语言,还很会打架......几乎是一部东南亚版本的《谍影重重》。
李圆满听到故事的第一反应,有点讽刺。
导演很认真地讲戏,她一边照顾在车上上蹿下跳的儿子,一边忽然回过神说了一句“哈?
”言外之意,玩笑开得有点大。
但好友坚持认为她适合这个角色,于是,李圆满开始了拍戏的第一步:训练。
但问题又来了,带着儿子一起去训练,儿子会忽然拿一把利器冲出来玩闹。
不带着儿子去训练,李圆满会反复拜托看护人:记得让他喝水,这个房间有窗户,要注意安全......结果训练中途,她又被电话通知,儿子丢了。
当然,更棘手的是,李圆满本人现在的状态,真的弱。
让她打拳,她有气无力。
让她跳绳,她连三个都跳不过,产后肌肉无力,漏尿的妈妈都懂。
......好不容易等李圆满状态好一点后,她又接到最崩溃的坏消息:片方指定要前夫来当男主演,他们希望李圆满再次爱上他。
这对李圆满来说,有多膈应?
大概就是,让人把刚吐出来的东西,再重新咽回去,嚼一遍。
复工过程,困难重重。
但随着儿子被偷走,整部电影又从女性困境,非常自然地过渡到了“亚洲女性版碟中谍”,乾坤大挪移般的忽然转换节奏。
变成了一场逃亡者的故事。
03《野蛮人入侵》的片名,典出德国女性哲学家汉娜·阿伦特的“每个小孩的诞生,都是一次野蛮人对文明社会的入侵”。
野蛮人在电影中有双重指代作用,既是“谍影重重”中的入侵者,又是人类的小孩。
《野蛮人入侵》是标准的作者电影,陈翠梅与电影中准备复工的李圆满状态完全吻合。
在没有孩子之前,她是马来西亚电影新浪潮的旗手。
20岁出头,就在国际影坛崭露头角,处女长片《爱情征服一切》,获得釜山电影节新浪潮奖。
第二部作品《无夏之年》在中国点映后,受到贾樟柯的赏识,并随之加入其工作室担任副导演。
职业生涯,可以用风生水起,一路走高来形容。
而且,陈翠梅本人,远比电影中的李圆满要刚强一些,她从小就像男孩一样调皮,身体素质好,还有运动的习惯。
但所有的坚韧,都抵不过“野蛮人入侵”。
陈翠梅的生活被彻底颠覆了,怀孕时,会有陌生人随意摸她的肚子“关心”她。
她不能理解,为什么一个女人,成为母亲后,身体就变成社会的了。
她最讨厌别人对她说,孩子就是你最好的作品。
她认为自己最多,就是这个生命,来到世界的管道而已。
这三句话,都变成了《野蛮人入侵》里的台词。
她想着自己身体素质好,坐完月子应该就能出来工作,结果一个月、两个月过去了,她依旧虚弱,注意力不集中、健忘、疲惫,好像一夜老了十岁。
陈翠梅这样形容她成为妈妈之后三年的生活状态:“从怀孕到生小孩,基本上像是经历一场灾难吧。
生了小孩之后,基本上身体被毁掉,之后带小孩,完全失去个人自由,心里都是委屈。
小孩三岁前,都活得很狼狈不堪。
”工作计划一次次搁浅,最终她决定用电影来找回自我,但现在的她,根本写不出像样的爱情片了,干脆才有了这部《野蛮人入侵》。
电影开拍前,她找不到任何可以帮忙带娃的人,干脆就拉着孩子,拖着行李去泰国看景。
坐飞机时,儿子又哭又闹,她只能一遍遍道歉,去拳馆训练,儿子以为她被打,抱住母亲大哭。
她本来想让儿子来演电影中的小孩,却被监制拒绝,你的小孩太难控制了。
武术指导也很直白地告诉她,不要再带小孩来片场了,太吵了。
就连《野蛮人入侵》拿到上海电影节“评委会大奖”后,陈翠梅拍视频致谢,期间4次被儿子打断,无奈只能暂时搁置下来。
影片原本可以邀请到李心洁、杨雁雁这样有武打功底的“影后”参演,但陈翠梅对“女主角要完整学习功夫”的过程心动。
出于一个导演的私心,她决定亲自上阵。
没错,电影是她自编自导自演的。
所以,电影的前半程,仿佛陈翠梅人生的纪录片,完完整整地呈现了母亲的困境,以及带来的思考——“(在妻职和母职身份外),我究竟是谁?
”胡子导演朋友在最开始,就讲了一个比武的故事,对于年轻人来说,剑是一切;对于宫本武藏来说,一切是剑。
末了他叹口气,说出陈翠梅内心的台词——年轻时,认为电影是一切,老了以后,才发现一切都是电影。
04电影后半程,进入了小满拍摄的东南亚“谍影重重”部分,也就是戏中戏。
在这个戏中戏里,女主角经历了一场失忆。
它和现实中僧侣引导迷茫陈翠梅的情节相呼应,让“我究竟是谁?
”这个问题,变得更加深刻。
事实上,整部电影都在试图回答这个问题。
李圆满一边练拳,一边追问“我是谁”,这是她母亲身份的迷茫,以及下一层故事的提前入镜。
出人意料的是,师傅,直接给了她几拳,把她打到鼻子流血,然后问——“现在,是谁让你躲闪?
”
僧人送给她一本书,叫作《谁在拖着尸体走》,告诉她:当你以为身体是思想的监狱,其实思想才是身体的监狱。
在没有失忆之前,李圆满不能接受与前夫演对手戏。
但失忆之后,她再次爱上了他。
爱没有消失,只是有些部分,转换成了疼痛,和恨意。
李圆满认为疼痛和恨,是不爱,其实,那是爱的另一种表现形式。
每一个生了孩子的母亲,何尝不是一个忽然被尖刀刺中要害部位,赤手空拳的无辜者呢?
李圆满的儿子名为“宇宙”,是啊,从他生下来的那一刻,他就成为了母亲的全宇宙。
但成为妈妈只有委屈吗?
大错特错。
如果不是成为妈妈,陈翠梅无法拍出这样的电影,无法拥有这样的逻辑驾驭和解构能力。
野蛮人的入侵,有它残酷的部分,也有它灾后重建焕然一新的部分。
阵痛过后的蜕变,必然是未知的新世界。
妈妈之所以伟大,不只因为她爱小孩,还因为她在混沌中重生了。
当她经历,当她走出,她早就变成了另一个人。
孩子,确实是野蛮人,但他不应该成为宇宙。
当我们被入侵,我们需要努力训练、搏斗、抗争,在训练中制服他,也以越来越轻盈的方式接纳他。
《野蛮人入侵》是一部乍一看非常简单的电影,温柔,轻盈,但它能令人回味无穷,深藏惊人力量,是因为现实和故事,采访与台词,朋友对话与人生境遇,习武过程与秩序重建,统统都指向禅宗之境,投入又冷静,深刻又浅白。
陈翠梅说,电影是其次的,自我塑造的计划才是真的。
她做到了。
她真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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杉姐,影评人、编剧、导演、教师小姐姐一枚。
《导演请指教》荐影团嘉宾;中宣部原动力漫画《我是人才》编剧;微博、豆瓣电影、搜狐、爱奇艺,认证影人;作品散见《幕味儿》《豆瓣电影》《第十放映室》《电影烂番茄》《武志红》《遇见张小娴》《外滩The bund》《灼见》《大象点映》《独立鱼》《伊姐看电影》《世界华人周刊》等公号。
片名取自女性思想家阿伦特的名言:“每一次小孩的诞生,就是对文明社会的野蛮人入侵。
”在导演看来,小孩的成长意味着由野蛮状态被文明社会规训的过程。
影片中身体是被使用的、作为对象化存在的,随着影片不断推进,女主陷入短暂性失意,但属于身体记忆她从未曾遗忘——无论是拳击路数还是多国语言。
最终,也恰恰是那个抚慰伤痛的“吻”,由肌肉唤醒了她有关灵魂和自我的记忆。
而贯穿影片始终的拳击动作,便是使用身体的外化表现。
导演认为,拳击重在步伐的闪躲,体现出人类原始的生存本能和求生欲望,意味着自我保护和与世界的对抗,同时也是唯一能感受到身体被自身拥有的体现。
路演过程中,有嘉宾对此评论:“所有的外在都是野蛮的。
当你作为主体本身时,你便拥有了能对抗一切的能力。
”
影片分为四个阶段,也可称为圆满作为女性的觉醒和自我找寻的过程:第一个阶段——无自我阶段。
生活主线始终围绕自己的孩子,即使在练习拳击、在工作,也始终放心不下家里有个孩子;第二个阶段——习武阶段,逐渐懂得如何控制自己的身体;第三个阶段——失忆阶段,试图建构自己的故事,尝试寻找“我是谁”的答案;第四阶段——大梦初醒,在虚实之间、正式踏上寻找真谛之路。
“我是谁?
”是影片贯穿始终的终极命题。
影片中,圆满是妈妈、是演员、是拳击初学者、是男演员的前女友、是导演的工作伙伴……但摒除这一切的身份、职业、关系,我们试图向内询问自己的内心——我究竟是谁?
影片中的圆满通过由果寻因的方式寻找自己内心的身份认同。
在导演看来自我是一种主观化的概念,我们对现实的认知是虚构的、是为使发生事件合理化而人为建构的理由,而所谓的真实究竟在哪?
到底是你选择了成为什么样的自己,还是由你无法选择的事把你推到这里、故此你成为了自己?
我想这也是导演正在找寻的答案。
最后的结尾留下了“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的开放性思考,也为观众留下了在现实中继续追问和思考的空间。
在映后交流环节,我印象中最为深刻的,是这位来自马来西亚的女导演陈翠梅的一句话,她开玩笑地说:“我编了个剧本,里面自己是名(影后级)演员,最后在现实中获了个马来西亚影后。
”这位集导演、编剧、表演才华于一身的女性,实乃吾辈楷模。
同时,也借由这部独特的影片,让我们看到东南亚华语电影多元化探索的希望。
前言:写完这篇文章是8.13,和gpt4聊了聊我的这篇影评,并送了我两个题目,一个是:《野蛮人入侵》:一部探索身体、信仰和电影的后现代之作;另一个是:《野蛮人入侵》:一个梦中人觉醒之旅。
关于这部电影的讨论已经蛮多,算不上现象级,但也是难得的让文化类评论文章有了一次思考电影、与导演直接对话的机会。
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发出来,最近在看新出版的阿伦特传记《我愿你是你所是》,而又从某一篇导演访谈中得知,“野蛮人入侵”也转引自阿伦特的一句话,如此机缘巧合,或许我对电影的理解和困惑发出来后,能偶遇一次和导演/知音们的对话。
我在西北某省一个偏远的城市看完的夜场,全市有五个电影院,只有一个影院有排片,晚上十点的夜场,还算是说得过去的观影体验吧~电影开场的镜头充满了南洋风味,仿佛在3D刷朋友圈,母亲带着儿子拖着行李箱,事先即便没有被剧透一丁点,也凭借女人的第六感闻到了熟悉的丧偶式婚姻的味道。
宫本武藏的预言我没有非常理解,也因为演这个片段的时候我正忙着回头制止后排情侣的大声交谈(生气),所以关于这部分映后我也看了一些解读,但没有看到特别能说服我的。
所以这部分只能就此跳过暂时跳过。
接下来,我想从三个方面解读一下这部电影,有关电影、身体和信仰。
前段时间刚看完芭比,芭比里对诸多电影史经典的致敬也好、重塑也罢,在野蛮人这里也是,李小龙海报的出场、功夫类电影镜头的推进,以及影片中的导演说:“拍一部女版的《谍影重重》”,都直接向观众摊牌:别找了,影响我的作品都摆在这里了。
在伽达默尔的哲学体系里,“前理解”是视域融合的大前提,在现代以前的西方文艺史上,基于经验和想象的创作多半也受到圣经文学的启发,但是到了现代之后的文艺创作,创作者是在完成对历史经验的改写和重塑中完成艺术创造的(绘画领域比较典型)。
在影片中,导演的摊牌揭示了这必将是一部后现代的作品,她不仅直接告诉观众她将在形式上有所叛逆,还直接告诉了观众结局。
这种方法让我想到了看了很久都没看完的《告别的年代》,所以我最近又翻开去读,两相比对竟然发现这两部看起来不相干的作品在形式上有这么多相似之处:预告结局,(多重)嵌套结构,主人公既是叙述者又是被叙述者,既是导演也是演员也是观众。
并且,整部书试图完成的是一个又一个的对前一部分内容的解构—阐释—再解构—再阐释,构成了一个意象和隐喻丰富的“阐释的循环”之杰作。
说起来这样写作方式的鼻祖我们都很熟悉,那就是《红楼梦》,当年我们课堂上研读红楼梦,前五回就读了半学期之久,后来才明白,越往后读越明白前五回的重要性,因为后面的章回都是基于前五回而展开,太虚幻境有丰富的解释空间,就在于太虚幻境构造了整部作品的基底(走向/调性/结局/态度……)我同时惊艳于马来西亚华语文艺作品的(中文)语言功底,再想到手边仅有的两部马华作品里的明清文学的影子(《告别的时代》里有大量昆曲的影子),不得不好奇马来西亚的华文教育发展史、明清文学(以及中国古典文学)在马来西亚文学史上的地位和作用。
所以在《野蛮人入侵》这里看到的是导演和编剧的文学素养和电影品味,他们对形式和内容的思考,虽然《芭比》也有,但看完豆瓣评论,觉得电影市场还是真的非常商业化而且身在商业化极强的国家的电影导演深谙此道。
看多了商业化的电影模式,带有哲思性的电影明显和影院显得格格不入。
这种嵌套式的结构不少见,但是故事的节奏紧密,也就全程没有出戏,相反,孩子被抢、阿满失忆,看起来并无违和感。
我琢磨了一下为什么没有违和感,可能因为发生在东南亚。
想出这个答案的时候我有点哑然失笑,就在《孤注一掷》疯狂收割的时候,导演早有预料式地遇见了观众对于东南亚的“偏见”:不安全的、潮热的、偷渡的、孩子会随时随地被掠夺的。
因为我没有看过关于偷渡的画面,所以当阿满被扔进大海,随着波浪,宁静地浮游在浅滩而从夜晚的海水里爬出一群群如丧失般的妇女小孩时,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感慨这是否会是一整个群体曾经和正在经历的劫难。
这是一部沉默无声的电影,用身体语言完成的作品,而非台词。
沉默带来的力量不得不想到鲁迅那句:“惟沉默是最大的轻蔑”。
阿满总是一言不发的,即便被打得头破血流了,也没有歇斯底里地呐喊,这种温吞的、忍耐的品质,太熟悉了,所以感到难过。
即便她还手,也是犹豫的、温柔的,就好像暴力出击从来不属于她这个身体,拳打脚踢的动作也就显得尤为陌生。
我们什么时候看过一部女性武者的成长叙事呢?
太少了(我只看过《功夫》的片段,但我猜绝不是书写女性成长的功夫片),就连熊猫都能拥有一套功夫,女人却没有。
即便完成了身体的找寻,阿满也仍是沉默,沉默地打坐、沉默地走、反抗和轻蔑的根底是对个体生命遭遇的尊重。
阿满告诉导演的助手,怀孕后的身体不再是自己的,是社会的。
自己像一个3D打印机,一个管道。
去学习功夫,完成演员的前期功课,都是表象,本质是,这个身体究竟是谁的,或者这个身体是谁?
这就引出了泰米尔大师,以及全片我最喜欢的镜头和一句话:是谁在拖着尸体走路?
我特意咨询了一位研究大乘佛教的居士,他说“尸体”在(大乘)佛经里是没有出现过的,而表达尸体意思的词语在佛经里以非常熟悉的“色身”出现。
不过我想这句话的合理性在于:尸体是死去的身体,被“野蛮人”孩子入侵过后死去的身体、被因身体走样无法继续演艺事业的身体,是阿满一直在拖着尸体走路,所以走得那么沉那么重。
由泰米尔上师点出,就仿佛跛足道人的角色,点透梦中人。
但是凡人是无法顿悟的,只是给了阿满一个契机,所以阿满抱着期待虚心向师傅请教:什么是自己。
师傅当然是很不文艺地用当家功夫回答,一遍又一遍,哪里疼哪里就是自己咯。
我想这不是阿满满意的答案,否则她不会在拍摄走向尾声的部分开始citywalk、forestwalk以及waterwalk。
她在walk中寻找,走入探寻的丛林。
就是在这个不满意的答案里,剧情向前推进,失忆的失去孩子的女人,身体倒是记住了功夫(和语言),身体记忆战胜了情感记忆,阿满开始觉醒。
导演第一次喊卡的时候我以为拍摄的部分结束了,所以之后的暴走很合理——一部作品完成,下一部作品又在哪?
直到发现阿满在水上行走也属于作品的部分,而且拍了50多次,我就明白,阿满、陈翠梅、我们(观众)以及导演(镜头以导演在海上舞棍结束),都是梦中人。
“找到”并不是结局,犹在梦中也不是,“行于水上”才是点睛之笔。
马太福音 14:22-31耶稣在水上行走22随后,耶稣催门徒上船,叫他们先渡到湖对岸,祂则遣散众人。
23待众人都离开了,祂就独自上山去祷告,在那里一直待到晚上。
24那时,门徒的船离岸已远,遇到逆风,船身被波浪撞击得摇摆不定。
25天将破晓的时候,耶稣从水面上向门徒走去。
26门徒看见有人在湖面上走,都吓坏了,说:“是幽灵!
”他们害怕得又喊又叫。
27耶稣立刻对他们说:“放心吧!
是我,不要怕。
”28彼得说:“主啊!
如果真的是你,就叫我从水面上走到你那里。
”29耶稣说:“好,你来吧!
” 于是,彼得就从船上下去,走在湖面上,要去耶稣那里。
30他看到风浪很大,就害怕起来,身体开始往下沉,便大喊:“主啊,救我!
”31耶稣马上伸手拉住他,说:“你信心太小了!
为什么怀疑呢?
”导演在水上模仿阿满,他想理解为什么阿满这个镜头要走50遍,我们其实也是导演,理解不了他人的梦,也是演员,思考身体需要一场武斗,需要首先卸掉尸体,走上漫长的觉悟之路。
而卸掉后是彻底地卸掉、又或者只能携带着尸体前行,都要有一颗坚定的心:如果你相信,即便那是尸体,也要带着ta走下去。
记得去年曾经短暂地公映过几天。
马来西亚女导演的动作片,这很吸引我。
本来是有去看的计划,无奈当时的时间安排有点问题,过了大概一周再去看就没了排片。
今天突然想起找来看了。
嗯,跟我预想的好像有点不同,并没有那么吸引人。
导演和女主的形象,有点让我联想李安和杨紫琼,呈现的女主的困境,却是有点扁平。
前半段平淡而舒缓,有点洪尚秀的意思。
后半段的谍影重重戏中戏咋就觉得有点突兀呢。
我理解导演想探讨如何追寻真正的自我,但是整体观感就有点奇怪,好像融合了动作、犯罪、悬疑等诸多元素,有点文艺,有点玄幻,但是感觉并没融合得太好,造成了一种莫名奇妙的割裂感。
和前夫的感情纠结,也显得混乱。
而这样的主题和主角(曾经的影后),其实也并不那么容易共情。
武馆门口的黄衣喇嘛,还是觉得太刻意了。
总体吧,不那么吸引人,但也不难看。
我对全片最感触的是,哪里找的这么厉害的武行和师傅啊,一个月就可以脱胎换骨,我也好想去学学😂
想看这部电影的原因有3个:一是昨天晚上逛b站,看到上海电影节的版块,看到了历届入围,这部排在第一个。
更重要的,去年送好朋友的生日礼物就是这部电影的周边,因为她很喜欢电影,对这部影片也赞赏有佳,帆布包上印了“电影就是一切,一切都是电影”,所以也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三是看到slogan是女性主义, 实际看下来却给了更多的惊喜和哲思。
一、女性主义与个体独立性这一幕幕的场景是多么的生活化:小满在路上不断地被孩子拉扯,哭闹着吵着要买玩具,宇宙的自私、不考虑妈妈的感受...孩子的本性究竟是如何的?
看到想要的东西就会索取,看不到妈妈的付出与爱,好像妈妈是仇人一般...1.父亲与母亲的社会责任对比见微知著。
女性在家庭中是如何不被尊重的呢。
因为照看孩子的重任落在母亲一个人身上,父亲总是缺位于孩子的生活起居,所以妈妈总是被干扰不能工作。
缺少工作导致社会地位低。
社会地位低导致家庭地位低。
连小孩也不尊重母亲,这种现象不仅是其他家庭成员对母亲的不尊重导致的,隐性家务本身就多而繁杂,本需要每个个体撑起的生活琐事,却全都落在一个女性的肩膀上。
2.作为妈妈的社会责任与个体独立性的矛盾我只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管道,只是一个更高级一点的3d打印机而已我最近的观察是,家庭是剥夺人的个体独立性的重要因素。
不止是孩子和家庭,与父母、与爱人的亲密关系都有可能威胁到个体独立性,而孩子是最严重的因素之一。
如何在其中找自己是重要的命题。
找自己本来就很难,何况有这么多阻碍因素。
小满通过导演的引导,在工作上专心冷静下来去武馆训练,遇到大师去修炼心性,让孩子和同龄小朋友玩。
而宇宙也在这个过程中得到成长,对比之前在小满刚开始训练时捣乱、欺负妈妈,逐渐平静下来,变化到开始关注妈妈,看妈妈的眼睛,小满和宇宙一起做海边瑜伽,开心的在海边玩乐。
一个孩子的成长需要多方面的引导,当然我们尊重全职妈妈们的伟大付出,但是女性不应该让位,可以大胆追求自己的事业,不要“为了家庭”,“为了孩子”,多想想自己,多替自己考虑考虑,多为自己留条退路。
因为懂事的孩子会买账,残酷的现实是除此之外没有人买账。
电影界需要小满当女主角,马来版谍影重重需要勇敢的女武者,这个世界更需要更多女性在职场上崭露头角...二、人生如戏——人生观电影就是一切,一切都是电影。
巧妙地铺垫,细腻的融合过渡,让一切看起来合理又精彩。
很多细节对经典的致敬,make it more fun.在失忆后,用多种语言问“我是谁”,拿起圆珠笔干净利落的出手......打戏非常好看,肌肉线条也很好看。
小满真的很美,女性力量很美,我看到了温润如水,也看到了刚柔并济。
我讨厌为母则刚这样的形容词去道德绑架母亲。
因为做母亲,更是个体生命的一种体验历练,小满自己就是很强大勇敢。
该如何理解这句话呢?
这是一种人生态度。
该如何对待自己的人生呢?
我想不应该过于紧绷,让这部电影失了趣味性;也不应当过于嬉笑,让一部电影失去了中心主题。
这部电影的基调,是可以由导演定义的,你可以选择悲壮宏大的史诗般电影,选择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自苦的、自我牺牲般的实现价值。
可以选择当自己的超级英雄,解决一次一次工作中的难题,让自己和家人这一方小天地继续世界和平。
可以选择冒险,在谋生之余踏上徒步的旅途。
可以选择音乐剧歌剧喜剧...悲观的或乐观的,积极的或消极的,无聊的或精彩纷呈的,都可以自己去选。
然而虽然可以自己决定这部电影,可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第一是因为你只能决定你自己的。
第二是,一场电影无论如何华丽,总要谢幕。
一些走马灯,一些花絮,播放完演职员表,散场灯就亮了,别贪恋也别太严肃。
人生一场,何必自苦。
三、如何找自己身体,不能束缚灵魂的自由。
灵魂,才是束缚身体自由的原因。
其实在任何一件事中,都能找自己。
重要的是要去做。
无论是什么事,进入到心流状态去投入人生。
精神物质二分法,越来越觉得各种宗教都是一种哲学。
只有自己想set free的时候,才能使自己自由。
心灵自由是需要修炼的,灵魂自由不是靠默念告诉自己“要想开”、“要开心”。
这是一门学问,也许真的每个人都应该学一些心理学哲学。
在找自己这条路上,其实有无数种方法都可以,方法很多,只是难于开始。
不要麻痹自己。
练武术、看书、冥想、抄写经书、听音乐、看电影...祝愿我们早日找到自己。
祝愿我们永远做自己。
祝愿我们早日灵魂自由。
祝愿我们都能做自己p.s.来自滚圈朋友的祝福
首先,看完这部电影后最大的感受是,这不是一部女性主义电影。
提这点是因为看电影之前看到了很多女性主义卖点的宣传。
其实导演想表达的东西很明显,在开头就都交代了。
一是一切都是电影。
二是寻找自己。
一、一切都是电影。
开头胡子杰就借助宫本武藏的故事讲了,“一切都是电影。
如果我们置身事外,在自己的生命里做一个冷静的旁观者,生活就是一场电影。
”拍摄手法上界限模糊的戏中戏穿插,就是这个表达的具体体现。
这部电影与其说是陈翠梅自导自演,不如说是陈翠梅导了一部由胡子杰执导的陈翠梅主演的电影,作为导演的陈翠梅,旁观的不是李圆满的生活,而是胡子杰的生活。
这一点从开头第一句电影开拍的台词到最后胡子杰在海边扔掉棍能看出来。
我很喜欢这个表达,它与我自己之前的一些思考不谋而合。
我常想象在高高的天上,有无数的摄像头对着我们,每个摄像头都追着一个人的行踪。
故事同时发生着,且只发生一次,不为了谁而cut,不为了谁而再拍一条。
但每个摄像机下,都有自己的主角。
其它参与到你生活中的人,无论身份地位,都只是你这部电影里的配角。
如此一来,其实每个人都不必自卑或自负,因为你总有自己的故事。
但如果这样想,那似乎是不是我做什么都无所谓,或者什么都不做。
毕竟这也是一种故事,一种生活,一场电影。
可是人总是不满足于此,而想要寻找一个自己,或者是区别于别人的东西,或者是一个存在的理由,一个意义。
二、寻找自己。
同样也是在一开始,武馆墙上的李小龙照片上,就写着“诚实地面对你自己”。
“我是谁”也成了李圆满在整个拍摄电影过程中,戏里戏外都在做的事。
“每一代人的文明社会都被野蛮人入侵——我们称他们为‘小孩’。
”对一个经历过很多事的成年人来说,小孩的诞生像野蛮人的闯入,成了她开始寻找自己的契机。
很明显武馆的戏是有中国功夫电影的影子的,以及师傅对徒弟的教授方式和学习功夫过程中对“自己”的探索部分。
大部分都是直给的。
比如,子杰导演讲,这个武馆练的功夫,都是从长兵器,到中长,到短,到拳。
恰恰就是不断认识自己身体,相信自己的直觉和感受,越来越大程度利用身体本身的过程。
最后武馆师傅对她的告诫,也是表达了功夫是为了寻找自己。
当我们用社会学哲学之类的人类文明,把自己搞得晕头转向不知“自己”为何物。
功夫训练,告诉我们,“自己”就是身体的本能。
这时,探寻身体本身的人,似乎也就成了“野蛮人”。
而和僧人的几处交集,看似是身体之外“灵”的东西,但其实是和学功夫中的身体感知相辅相成的。
第一次,师父问她“你知道要去哪里吗?
”给了她一本《是谁拖着尸体在走路》。
这是问题提出和呈现阶段。
对应着功夫方面,她刚学了些武打动作,被同门打了一顿。
第二次是她刚在武馆经历了被师傅打了两拳,知道了“自己”就是身体的本能。
这次僧人告诉她,“身体不是囚禁灵魂的监狱,灵魂才是囚禁身体的监狱。
”这同样不是什么慧言慧语的提点,而是经过这段时间的功夫学习,她明白了的东西。
这一点对我本人触动也很深。
从小接受的科学文明教育,让我觉得身体是有限的,而思想是无限的。
但这部电影想表达的是,身体本身的无限和潜力。
往往是我们的认知,造成了身体行为上的边界。
就像武馆师傅说的,你认为自己做不到,你就做不到,你用心告诉自己要踢到一百下,你就踢到了一百下。
也许我的身体本会有更多的可能,却被这些“文明”侵占了。
在思想上受到困顿的时候,也许可以通过身体的肉体的突破进一步探寻自我。
这部电影里除了一些直接表达的观点,台词并不多,由此也看出了导演对语言的一种不信任。
一种语言意味着一种思维方式。
也许我们应该先去看,先去体会,而不是一开始就被语言框住,因为人往往对自己能用语言表达的东西误认为就是了解了,也就到了认知它的边界上。
最后李圆满和师父待在一起,“不谈姓名,职业,各种关系,你是谁?
”这一句对应电影中失忆的女主角。
除此之外,不同于之前的通过暴力感受身体,这次“野蛮人”也通过其他方式在感受自己。
可以只是走,坐,躺,尝味道,感受蚂蚁在身上爬,等等。
没有答案和重点。
三、为什么不是女性主义电影。
因为并没有大幅的性别问题探讨。
只是讲了一个探寻自我的故事。
这种自我探寻体验,看起来与女性强相关,是因为生孩子。
这是“野蛮人”的源起,这个故事的源起,探索“自己”的源起,但在整部电影中只是其中一个部分,且后续并没有局限于女性这个点上。
“野蛮人”探索自己,抛开了姓名职业关系,也抛开了性别母职角色。
它就像是一个人活到某个时候,因为某件事的发生而发生了一些转变,只是这部电影里这一件恰好是生孩子。
而且结合我前面提到的,李圆满并不是陈翠梅导演的投射,胡子杰才是。
李圆满是一个电影人物,是结合众多人物故事素材的一个结果,她身上有女性体验的部分,但只是其中一部分。
但此处还是要提一点跟女性主义相关的事,就是陈翠梅导演的一次采访所引发的争议。
陈翠梅导演的豆瓣这样介绍自己的,“陈翠梅5岁钉过一个小板凳,8岁开车撞过一根柱子,9岁做过一本儿童杂志,12岁读完一整本科学百科全书,17岁开过一个文学专栏,21岁电脑动画学位毕业,27岁拍过一部《爱情征服一切》,38岁生了一个小孩,41岁决定习武。
”在这部电影之前,我对陈翠梅导演一无所知,在这部电影之后,我喜欢上了她,更多的是一种羡慕。
通过她的豆瓣介绍,可以猜测她是在一个精神上比较自由的环境里长大的。
如果不是专业相关,或者现实中有困惑想要得到解答,大部分人不会主动去了解女性主义。
这也是为什么有一些原生家庭幸福,个人有能力有才华又幸运的女性,会比较难感受到女性困境。
但其中很大一部分人到结婚生子的时候,才开始发现一些之前未曾接触过的议题。
就陈翠梅导演来说,她对集体的结构性的问题比较钝感,正因为她不了解所以也没有概念先行,而只是专注于自我的困惑和探索。
而这,也正是我很喜欢这部电影的原因。
有一种,这一切是自然生长出的感觉。
就像电影中说过的,“年轻时电影是一切,年老时一切是电影。
”大概在孩子这个“野蛮人”入侵之前,陈翠梅导演可以全力肆意去追逐自己觉得重要的一切,文学、电影、或者是其他的种种,而现在开始发现很多东西本身就是电影。
后来她在微博上说,“本来电影问的是‘自己是什么’,现在我竟然要问‘女性是什么’。
”如此,倒又成了戏中戏外的又一重戏了,却又巧妙地跟电影的主题契合上了。
这一次,观众也都成了演员,参演了这部不知谁导的陈翠梅主演的陈翠梅导演探讨“女性是什么”的电影。
#TGC 期待有些太高了,看完我似乎理解了为什么导演有了之前比较有争议的言论,感觉这电影的视角还是挺能体现问题的,另一个问题是总感觉变化与新生的内核在影片中的展现实在是有些弱。
戏中戏背景,影片戏里戏外的模糊感很差,一切都太过清晰。
视角上,这部电影非常符合尼娜·门克斯的《洗脑影像》中的一些例子,本片的打斗就和索菲亚科波拉的《迷失东京》中斯佳丽的“脸”和凯瑟琳毕格罗德《拆弹部队》中的慢镜头作用相同,受众太过明显。
转场做的也是非常的生硬,绑孩子那里看得我非常尴尬。
好的部分可能就是戏里戏外的呼应,尤其是开场男导演在泳池中的踏海被用在了影片的结尾,还有另一种呼应及孩子和前夫的同位呼应。
内核与宗教表达,影片非常明显的融入了印度教元素,我了解的马来西亚华人(有几年在马来西亚生活的经历)大部分拜观音(佛教,不吃牛肉),而片中出现多次的时母的画像则是印度教中的神明,不知道在马来西亚的宗教大熔炉中二者的关系。
内核问题借时母这个角色是有表达的,但是整体时间的掌控和结构的割裂都非常影响内核的表达。
视觉上,整体的效果比一般,影片多为手持镜头,有些长镜头表现还不错。
剪辑做的比较差,尤其是戏中的部分。
光影其实是比较可以利用的一点,但是也没有亮眼的部分。
最美的部分可能就是踏海而行了。
听觉上,整体的感受不错,只有少部分的后配音感觉有些奇怪。
致敬上,影片《谍影重重》睡板凳的警察巡逻和第一个杀手的圆珠笔插手那里是完全照搬,但是整体的剪辑效果奇差,尤其是摆拍的剪辑完全没有速度感,并且非常不流畅。
影片还有戏内女主染发和与洪尚秀的对话和戏中戏片中也有提及,但是影片还是太“粗旷”了一些,不论是剧作还是视听效果都与整体内核不搭调。
QA部分,整体是非常不错的,张子夫谈及了他在拍戏阶段与陈翠梅的状态和马来西亚新浪潮的状态,非常直接的回答了很多观众的问题,包括影片的预算100w人民币。
非常喜欢他的一个回答,就是结尾处男导演的踏海而行,也是影片中我最喜欢的一笔,看完的感觉是这是影片少有把戏外带到戏里再带到戏外的表达,即男导演其实就是陈翠梅本人,她以编剧的身份在泳池踏水,之后以演员的身份在戏里踏水,最后又以导演的身份踏水。
散场看到了王小帅,我还恍惚的叫错了他名字,进场的时候看到了一个人背着UCCA的包,感觉很亲切。
上影节没去,一直比较期待。
在First做开幕片看了,观感挺不错的,不沉闷不做作。
叙事很有设计,前半段的“筹备”与后半段的“文本”互为对照,形成了更复杂迷人的叙事结构。
最为惊喜的是影片营造了某种身体的在场和触觉的感知,小罗看完很赞叹,他说影片使他通感到强烈的触感知觉,比如挨打时鼻子流出血和手指上爬行的蚂蚁。
作为视听艺术的电影,能唤醒观众对触觉或者嗅觉的感知其实是一件很高级的事。
而我却更加鲜明地体验到“身体”的在场,西方哲学传统中,在身体与意识的二元对立里,身体总是被轻视和忽略的一方。
这其实存在巨大的误解和偏颇。
而在观影过程中,我产生了强烈的系统训练身体的原始冲动。
自律和流汗真的能带来更加纯粹的快乐,而随之产生的形体美和健康体魄似乎都已经是副产品了。
“身体不是思想的监狱,思想却是身体的监狱”很值得琢磨,导演说是福柯的身体理论著作中的原话。
映后导演谈到了关于元电影(关于电影的电影)的问题,她坦然自己并不关心电影,而是更关心自己。
但作为职业电影人,在创作中刻意忽略和规避电影的存在其实是某种虚伪。
所以她不避讳谈电影,但更加还是作为自我表达的手段。
元电影是形式,自我表达才是内核。
Q&A导演承认自己最喜欢的导演是洪尚秀,这也解释了电影形式上的某种相似性,但不论从内核和叙事甚至性别视角,陈翠梅都具有了自己的风格。
“年轻人把剑看作一切,宫本武藏却把一切看作剑。
”
陈翠梅导演说,她在影片中提出的问题不是“我是谁?
”而是“‘自己’是什么?
”第一部分:女主角一个单身妈妈带着孩子,打算去拍电影,她经常被调皮捣蛋到处乱跑的儿子折腾得团团转;导演让她为了演电影而去习武,她无奈之下同意了,练习过程中被师父和其他学员残酷地“吊打”,她遍体鳞伤,在回家路上遇到修行的僧人,递给她一本书:《是谁拖着尸体在走路——净弘法师》这个阶段,是她“任人摆布”的阶段。
第二部分:习武的时候,她问师父:“自己是什么?
”师父重重打了她几拳。
问她:“痛的是谁?
”“躲的是谁?
”“闪的是谁?
”在她的儿子遭遇绑架,她去和匪徒搏斗,习武过程中的躲避和攻击形成了习惯性记忆,为的就是在遇到危险时保全自己,生存下去。
“自己”就是本我,身体本身。
第三部分:她被人打晕,沿海漂流到马来西亚,醒来发现自己失去了记忆。
醒来之后认识的男人拍了她的照片在网络上搜索:“没有找到关于你的任何讯息,看来你的资料被有人故意抹去了。
”“我是缅甸难民吗?
”“我会很多国语言,那么我是间谍吗?
”“我身上有一个写着宇宙两个字的纹身,这代表着什么呢?
”不说姓名,不说职业,不说关系,你是谁?
导演试图说服女主角和她打死不相往来的前夫合拍电影,“你能不能,重新爱上他一次?
”她一开始决绝地说“不可能,有他就没有我。
”而后来,电影告诉了我们或许真的可以:在“戏中戏”的戏中,是当她被迫失去了所有记忆的时候,在“戏中戏”的戏外,是她从“自己”中跳脱了出来,放下了自我,也放下了爱恨情仇,沉浸在戏中角色的时候。
第四部分:当导演“cut”之后,我们才明白,这一切都是虚构的。
“戏中戏”的最后一个镜头,是女主角在海面上行走。
她仿佛找到了答案。
真的明白了吗?
没有人敢说自己真正地明白。
于是,最后又多了一个cut,导演自己,在海面上舞剑。
回应了电影一开头导演讲的宫本武藏的故事:年轻人眼里,剑是一切,而在宫本武藏眼里,一切都是剑。
电影也是一样,年轻的时候,电影是一切,而现在,一切都是电影。
一切都是电影。
让我想到了佛家的“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看完电影,伤感而又平静。
真的很惊讶一点,为什么一个女性导演的作品里不见女性视角。这里不是说男性视角才是功夫血腥,女性视角就必须温柔细致(相反的是很多看上去很“男”的东西,实际上是女性视角,比如拉斯冯提尔的“忧郁症”和园子温的无爱之森),而是导演时而表露的那种明显不属于自己的镜头让我非常迷惑。这里的“不属于自己”就好像是现场有一个经验丰富的导师一起,时不时就把一些很贵重的尖角敲掉,但又不舍得敲掉所有宝石,于是最后出现一个非常怪异的质感。多加一颗星给怪异吧。
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承上启下或者像线一样穿起来的东西 剧情像星星散落各处 演到这就抓出来一个看看 电影主题在探寻自己到底是谁 没有起因没有结果展现出来是人生节选 还是很短的一段 我像在看一个陌生女人的纪录片没有旁白还经常少拍了很多内容 她做了决定 但是没有任何交代和心理描写 我猜着猜着就烦了实在太过荒唐 看到揍警察熟悉的一幕 我明白哦这是开始拍戏了 但是为什么呢 非常多镜头让我不知所云 能感觉到导演想传达的一种氛围 但我感受到了那种氛围却更感觉荒唐 我在电影院并没有看到女主她对人生的感悟理论也没有探寻真正的自我 很少看文艺片没法对电影评价 但这种类型的电影确实需要有自己独特的思想天马行空的受众
#BJIFF11#觉得是陈翠梅最好看的一部电影了,片中的电影和生活混合,导演的人生和电影混合。以前电影就是一切,现在一切都是电影。
我必须承认,这些豆瓣短评,我看了又看,心里窃喜。真的很高兴朋友们享受那个观影过程。故事也就一个老掉牙故事,情节更是明目张胆地抄袭,主题更没什么了。但是你观看的时候,老是会打破一些想法。写的时候,想的是“破”这个字。破坏的破。看到最后,是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
暧昧的结构依然可以清晰地划分出三段,关联着李圆满的三次出走:从现实世界跃入《谍影重重》,再经由《黑客帝国》回归到充满困惑的片场。第一段平铺直叙却最是灵气盎然,几句对宫本武藏的论述,把“电影就是一切”反转为“一切都是电影”,再用洪尚秀自嘲,文艺老炮的元电影透出四两破千斤的力道。第二段纯粹满足类型野心,低成本也能拍动作片,照着范本临摹,架势倒也没输太多。结局却彻底走向对创作的迷失,第30遍拍到的是什么,杀青意味着什么,在水上行走的导演扔掉了他的兵器。野蛮的事物不断入侵,影迷趣味终究只是点缀,陈翠梅想讲的是女性觉醒,是寻找自我,更准确地说,是如何再次用电影打捞自我、锚定自我,可新的茫然永远无法避免。但如此轻盈而又深沉地表达了阶段性的生命困惑,标志着镜头背后真正的作者确凿习得了防身之道。
反而觉得前半段优于后半段,提到“洪常秀”的时候,真的笑出声。整部电影里萦绕着一种淡淡的属于东南亚电影特有的顾影自怜。
所有所谓环形结构戏中戏,都是服务于野蛮人这三个字。孩子是野蛮人,资本是野蛮人,功夫拳头是野蛮人,野蛮人一定会在你生命里出现的,因为它是为了让你痛的,而痛是为了让你重新知道自己是什么的。就像突然迎面的拳头,能让你知道是谁提醒你要躲闪,那个才是真的自己,而不是什么母亲,导演,离异的女人。所以,思想是身体的监狱还是身体是思想的监狱,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最后你选择了红药丸还是蓝药丸。
开头挺好的,一到了戏仿《谍影重重》的段落就变得难以忍受。导演抛出了一个不错的问题,但似乎她自己还没找到答案。
相当成熟的马来西亚独立电影,还会二刷。诸如身体趴在放气的游泳玩具表达泄气,以及被抛尸的母亲对应上岸产卵的海龟等等的意象,十分玩味有趣。从洪尚秀、仿生人会不会梦到电子羊、德勒兹、致敬武打戏女星Moon、一切就是电影,到直接拍摄电影拍摄团队,也可谓是电影情书,影迷看了真的会很爱!!//7.30 看的上海首映,可惜期待的毛尖老师没有来,不知道其他嘉宾是不是临时找的,既没理解透电影,也没有和主办方交接好,只能在自己的领域里自说自话。采访准备功课也没做好,但也不怪主持人就是了,毕竟对谈+问答不到60分钟,导演发言机会太少了,比较惋惜。
受不了了,电影路演能不能少请点嘉宾
即便有影片拼接割裂的问题,但仍是我心目中最好的那一种电影。
有点难评…前半兴致勃勃,一直到鱼市监视器后的导演,虽然意料之中但也兴味不错。后面就hmmm… || 我的恐孩症疯狂发作 || 导演演得不容易!练武桥段到位,给足credit || 生活用品作为武器一段非常好 || 音乐好 || 东南亚氛围总体令我出戏…的确是无法 @陆家嘴中心 上次来还是两年前雄狮少年 - 记得上次吃了龙凤楼
如果不是因为有导演出场的首映活动,也许很难会想到去电影院看这部。后半段戏中戏的设计还蛮明显的,有些恰到好处的迷影梗,不过收尾还是觉得弱了很多。
前40分钟都是我非常喜欢的女性主义表达,坚定充满韧性的主体意识、冷静克制不卑不亢,也有女性导演特有的细腻敏锐。电影里开宗明义的cue到了洪尚秀,确实在风格上能看到诸多洪氏的影子——琐碎生活流、有意模糊现实与戏剧边界的戏中戏嵌套结构……甚至包括玩转人物对话尴尬瞬间的微妙细节。但还是太割裂了后半部分形式凌驾于内容又有点堆砌符号,导致表达整体失焦。
戏里戏外,谍影迷影。多元宇宙,丝滑切换。影即一切,一切皆影。前情旧爱,终成朋友。构思是有想法的,但对女性自我、思想牢笼等禅思的处理太割裂,没能融入故事本身,阅罢唯感困惑。
电影开始不久妈妈就说难受,出影厅呕吐了。电影可能触及了她某些我不知道的地方…
說了一個「有些電影,幕後的故事比電影精彩多了」的故事,從第一幕電影開拍前的準備與博弈,到第二幕趁觀眾毫無防備進入戲中戲,再到第三幕揭開戲中戲後虛實難分的意識流表達,結構編排算得上巧妙,但是完成度上卻一幕不如一幕,尤其是第三幕,視聽風格上都和其他兩幕格格不入,令人遺憾。#SIFF2021#
一股子电视电影质感……
拒绝融梗
各种版本的“找自己”,妈妈版本、过气女明星版本、影中影版本、甚至是求仙问道版本……但我只喜欢武功师傅拳拳到肉的答案,唯一的答案:流了血,痛是自己,躲是自己,受是自己,“自己”就是一种本能,“自己”就放在自然中